老黄门哎呦一声,忙上前递给李承璋擦拭额头血迹——天子虽废去了李承璋的太子之位,可并未厌弃他,要他开府治事,更是有意培养他的势力,这种情况下,他自是要讨好着李承璋的。 “儿臣知道。” 李承璋任由老黄门在他额间擦拭着,道:“哪怕父皇为此事厌恶了儿臣,儿臣也要说。谢姑娘心地善良,柔弱无辜,绝非谢家人的心狠手辣,并非有意插足我与阿彦之间。” “求父皇留她一命。” 说着,他又要去磕头,老黄门连忙向小黄门使了个眼色,拿了个软垫放在李承璋面前。 李泓眯眼上下打量着李承璋。 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这个儿子,并非心性薄凉之人,他只是爱极了谢诗蕴,所以才要不顾一切跟程彦退婚? 李泓想了片刻,道:“你愿意拿开府治事换谢诗蕴一条命?” 李承璋点头,神色不似作伪, 李泓心情颇为复杂。 原来老四眼中也并非全是权欲,他的凉薄不是凉薄,不过是不爱阿彦罢了。 李泓道:“你退下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李承璋只得退下。 又过几日,老黄门去请李承璋,说天子已经赐下府邸,让他可以出宫了。 李承璋便问:“那谢姑娘呢?” 老黄门笑着道:“陛下是仁善之人,怎舍得叫殿下伤心?” 李承璋心头微动。 看来薛妃得宠并非只靠身后家族与那张漂亮的脸,她的心思,也是灵透。 是薛妃建议他,让他以退为进,对天子只讲情分,莫讲其他。 他原本只是试上一试,不曾想,竟真的有用。 李承璋道:“容我收拾一番,拜别母亲与薛妃娘娘。” 老黄门道:“这是自然。” 吴氏被废去皇后之位,如今后宫是薛妃统辖,李承璋若只拜别吴氏不拜别薛妃,倒显得轻狂不懂礼了。 李承璋来到薛妃的昭阳宫,殿里伺候的皆是薛妃的心腹,李承璋尚未拜下,早有侍女连忙将他扶起,薛妃也站起身,向李承璋还礼。 大夏等级森严,尊卑有别,天家皇子公主的地位远高于宫妃,除却正宫皇后外,无需向任何宫妃行礼。 相反,宫妃见了皇子公主,还要向皇子公主们见礼。 薛妃道:“殿下真是折煞妾了。” 李承璋道:“只为谢薛妃娘娘的点播之恩。” 薛妃摇着团扇,语笑嫣嫣,道:“妾说句逾越的话,妾与殿下再怎么不是一路人,可终归是一家人。” 说来可气,前一段时间祖母与母亲入宫,又将祖父那套不可参与夺嫡之事的话与她说了好几遍。 她的生母是妾室,出身不高,对祖母的话只有言听计从的份,期期艾艾地劝着她。 她听得心烦意乱,可也不好顶撞——她之前太听祖父的话,一门心思伺候李泓,不想其他,导致今日她在朝中除却薛家外,没有任何助力,若她再将薛家得罪了,那便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含笑应下,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以前只为家族考虑,不曾想过自己,如今有了儿子,她要为儿子,为自己做打算,再不做祖父手中的傀儡。 于是她暗中找了李承璋。 长公主势大,莫说是她,纵然是天子,也没有必胜把握,她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宫妃,家里又不支持她,她只能先与李承璋结盟。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待外敌退了,妾再与殿下分论其他尚且不迟。” 至于这外敌是谁,她与李承璋心知肚明。 李承璋眉头微动,道:“娘娘高见。” 功劳之大,莫过于从龙之功,哪怕一路艰难险阻,想要参与的夺嫡的朝臣世家们仍是络绎不绝。 李承璋开府治事,华京城的朝臣世家们蠢蠢欲动,纷纷相贺。 事情传到程彦耳朵里,程彦心头有些不安,总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她想挣扎,却不知施网之人究竟是谁。 李承璋得势,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哪怕一月前,李承璋那般温柔小意向她道歉,可是他一旦参与夺嫡,第一个想要除去的,便是她和她母亲。 没有人能如她的舅舅一般,容忍她与母亲如此势大。 程彦揉了揉眉心。 李夜城来访,见程彦困扰的模样,剑眉微蹙,幽冷的眸光暗了一分。 他走过来,从紫苏手里拿了帕子,隔着帕子,给程彦按着太阳穴。 李夜城道:“四皇子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程彦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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