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幻想之中,他们听到了疾驰而来的马蹄声,可还不待他们抬起头来观望,刀锋就斜砍过他们的身躯。 断臂,鲜血,头颅,哀嚎…… 富丽堂皇的赵王宫敞开了胸怀,毫无任何武装,可转瞬间就被敌人直刺心脏。 “陛下……陛下!” 一个侍卫浑身浴血,踉跄着扑到宫殿里。 宫殿里,赵王早脱了明黄龙袍,此时只穿一身缟素,冠冕摘下,以白麻缠头——国灭如家丧,披麻戴孝,是国君投降时的装束。 “陛下……叛军……叛军杀进宫了!” “什么?!” 赵王大惊,还要细问,可只听喊杀声已然逼近,鸣笛箭破空而来,正中侍卫的头颅。 鲜血混着脑/浆爆了一地。 不用再问了,便是瞎子,都知道目下发生了什么事——赵王放下所有抵抗,低头投降,可叛军却不甘心,发誓要屠尽赵王宫里的每一个人。 这是一场没有抵抗的屠杀。 叛军涌入宫殿里,刀光照的昏沉沉的大殿如此刺眼。刺得赵常乐眼中似要流血。 赵王抓着她的领子,将她往身后一甩,“跑啊!” 赵常乐最后回眸,看到的是赵王一身缟素,被鲜血浸透的模样。 ** 跑! 赵常乐不知道往哪里跑,只知道父王让她跑。 她从偏殿后门夺命狂奔,好几次都撞上了行凶的叛军。可他们却只是看她一眼,似乎认出她是谁,赵常乐逃走时,他们竟都没有追逐。 赵常乐却无暇多想个中缘由,她拼命狂奔,不知跑了多久,赫然发现自己跑到了宫门口。 她猝然停住了脚步。 宫门大开,黑压压的叛军如黑云一般堵住了门口,静静看着宫内这一人间地狱。 为首的人苎麻白衣,有风吹过,吹起他的袍角,他整个人仿佛是楚辞中的云中君,浩浩渺渺。 旗帜鲜明,大书“杨”字。 赵常乐死死盯着杨错,良久,忽然笑了出来。 她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信了他! 信他不会屠杀性命,信他会保赵国宗室,信他还是从前的仁善之人! 杨错也看到了赵常乐,他好似迟疑了片刻,然后纵马轻步上前,身后的骑兵想要跟随他,但他右手一扬,所有人便都保持不动。 他纵马慢慢前行,赵常乐却缓步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退到了台阶边。 赵常乐双目猩红,身上满是鲜血,那是父王,与其他很多宫人的血。 鲜血在他们中间划下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你今日屠我赵氏满门,来日只要我赵氏还有血脉相承,定要报此血仇!” 说罢她再也不看杨错,反身往台阶上撞去。 砰一声,鲜血四溅…… 第2章 夜。 长阳君府邸灯火通明,靡靡的丝竹管弦之声将夜色撩拨地更加浓稠。 一场夜宴正是最酣时候。 一曲刚罢,又换了一曲西域舞曲。 曲子的声音隔着水,被夜风吹到水边的偏院里。 这偏院是供客人更衣与休憩的地方,虽不大,但屋内陈设十分精致。 女子推开门,缓步走入屋内。 矮榻上铺着丝缎,四角垂着薄纱,香炉袅袅,将屋内烘托地暧昧。 矮榻上,躺着一个人影。 他躺的十分平直,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若不是呼吸带着胸腹起伏外,其余部位皆一动不动,远远看去简直像是一块形似人的石头。 上大夫兼博士祭酒杨错,今夜来赴长阳君的宴请,结果酒宴喝到一半,因不胜酒力,便来偏院休息。 女子将杨错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楚。 女子妖娆走到矮榻旁,红唇轻启, “上大夫,奴是来伺候您的。” 声音柔美地过分,甚至听起来有些甜腻,是典型的风月场上的好嗓子。 女子自信自己的娇媚,很少有男人抵得过她的撒娇。 可矮榻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间隔都未曾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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