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道:“是之前说的选太傅少傅之事么?”想了想又自顾自摇头, “宁沅说他们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挑来当太傅少傅,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本朝能堪太子太傅、少傅之职者,大多是德高望重之位,年纪、资历一说出来便强过大半个朝堂的那种。 他于是一哂:“少傅已经选定了。” 边说边在宫人的侍奉下将手擦干,他踱向贵妃榻上千娇百媚的她。她挪了挪,拍拍榻边让他坐,他便噙笑坐下,欣赏了她好一会儿,才想起话似乎还没说完:“……这回是选东宫官。” 夏云姒一愣:“东宫官?” “嗯。”他点点头,“封了太子,手下就要有一班自己的人马了,称东宫官。” 夏云姒微显讶色:“皇上这是……想即刻封太子么?” 他轻然喟叹:“是。朕从前觉得宁沅既嫡又长,储位之事非他莫属,不必急于昭告天下。但早年五皇子夭折、宁沅宁沂又都险些遭郭氏毒手,可见这储不立,皇子间就总还会有一争,还是先将太子立稳为上。” 他所言不假。不立太子,储位便空着,让人有理由心存侥幸。心存侥幸又是那样容易的事,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一番,就会放手去争那个位子。 但将太子立住,就有所不同了。诚然或有穷凶极恶之徒会想除掉太子为自己铺路,但更多的人会因此定下心里,觉得储位既已有人坐上,自己再争不免过于凶险。 夏云姒轻轻地又一笑:“臣妾还道封太子和封贵妃差不多,也只要一道旨意呢,原来竟有这么多事?” 他也笑起来,边笑却边叹:“本来也确是只要一道旨意,其余的日后慢慢备来便是。但眼下,唉……”他摇摇头,“不说这个了,立储是迟早的事,朕不会由着他们这样闹。” 夏云姒顺着他的话奇道:“这有什么可闹的?宁沅的身份放在那里,才学又不差,合该是合适的储位人选。” “是,但朝臣们反对的倒也不是立他为储。”说着再度摇头,眉宇间多有几许烦乱,“朕近来想起这个就烦,且先不说这个了。”继而吩咐樊应德,“传膳。” 夏云姒沉静垂眸,就不再多问了,给他那份他一直喜欢的舒适得宜。 不一刻,晚膳在正殿中布好,二人一道用着膳,她却忽地“啊!”了一声。 他看向她,她带着几分心惊肉跳看向他:“宁沅的事……朝臣们莫不是觉得他当储君无妨,让臣妾抚育他却不妥?” 这一惊一乍猜测的样子引得他失笑,满目无奈地往她碟子里夹了块炖得透烂的鲍鱼:“有着身孕,别想这事了。” 她摇头,深深地望着他,终于得以顺理成章地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冠以了好听的“国事为重”之名:“国事为重,皇上不必为臣妾担忧,给宁沅另挑一位身为贵重的养母就是,臣妾想得开的。” 宁沅已经十三岁了,加之早慧,许多事都已看得通透,另寻个养母有什么大碍? 况且到底还都在宫里,他们又不是见不着面。 他的面色却沉下去,摆手让宫人尽数退下。 这样的时候,殿中总会有一种让人紧张的寂静。夏云姒静静看着他们如潮水般退出殿门,又将殿门阖上、将夜色尽数隔绝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看他:“怎么了?” 他搁下筷子,形容沉肃无比:“若只是如此,朕也知该如何做,但他们要的不是这个。” 语中一顿,他终是缓缓地告诉她:“朝臣们忌惮你在宫中位高权重、夏家又数代簪缨,即便宁沅由旁人抚养也无济于事,说日后必定‘母壮子弱’,要朕绝后患。” 夏云姒不假思索般地问他:“怎么个‘绝后患’?” 他眼底轻颤,斟酌间又沉默了良久,先攥住了她的手:“朕原不想告诉你,但你既问了,朕可以说。” 她点点头。 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