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一个恩典,许老身往白云观中清修,从此这世间纷扰,都与老身无尤。” 楚镇不禁蹙眉,“母后您这是何必……” 魏太后却不似做戏,只是心灰意冷到极点,她平静说道:“魏家完了,老身再待在宫里,也只会令皇帝脸上蒙羞,但求陛下开恩,允老身以此赎罪。” 说是赎罪,更像是对楚镇这个皇帝儿子无比失望,否则她本可以留在长乐宫颐养天年,何必到那清苦地方茹素念佛——魏太后养尊处优多年,本来也不是容易舍得下富贵的人。 楚镇自嘲的笑了笑,“当年朕生下来,您问也不问就将朕扔给昭宪娘娘,如今魏家出事,您又再度弃朕而去,让朕置于骂名之中,母后,其实您从未将朕当成您生养的儿子罢?” 魏太后肩膀一颤,却仍是倔强的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然则皇帝也早不是当年哭着闹着要见生母的稚童了,短暂的沉思之后,他静静说道:“准。” 言毕,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长乐宫。 崔媪在外偷听了半日,皇帝走后方才斗胆进来,见魏太后坐在床上发呆,不由得埋怨道:“您这一招使得未免太大胆了,如今陛下正在气头上,万一他竟答应,难不成您真要到白云观那鬼地方清修吃苦?” 魏太后苦笑道:“他已经答应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魏太后并不后悔。皇帝斩杀了她的胞兄,魏太后自觉无言面对泉下爷娘,况且,魏氏一大家子都在忍饥挨饿,独她一个安享尊荣有什么意思,与其留在宫内与皇帝两看相厌,倒不如干脆避而不见,或许还能留得一点最后的自尊。 魏太后轻叹了声,既然自己没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就让皇帝权当没有这个生母吧——于她们母子而已,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 琼华殿中,林若秋亦得知魏太后将离宫静养的消息,她原以为这是魏太后以退为进的招数,并非真要出走,可长乐宫的人却来报,魏太后已着人收拾起东西,至于皇帝,却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而是二话不说命刑部拟旨,择日将承恩公大人处斩。 一颗人头落地,长乐宫中也变得空空如也,绿柳喜孜孜的道:“这下可好,太后娘娘自愿去观中吃长斋,往后她可没法子用孝道来为难您了。” 红柳瞪她一眼,示意她说话小心些,但在内心深处,两人显然抱持着同样的想法。 林若秋却没有多少大仇得报的欢喜,她只觉得魏太后此举太过决然、也太过狠心了些,这样一走了之,摆明了是在向外人彰显皇帝不孝。明明皇帝对魏家已然从宽发落,只处置了魏徽这个主犯,魏太后却仿佛伤透了心——当此之时,她本该与皇帝站在统一战线上,表明自己公正无私才对。 这位娘娘倒好,因着一时的怨气,就把皇帝的脸往地上踩,是嫌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么? 林若秋很明白,倘若她与魏太后易地而处,未必能理智的看待问题,可人总是会亲近自己喜欢的人,比起魏太后的愁苦,她自然更关心皇帝的感受:被亲妈从小遗弃,好容易得享天伦之乐,亲妈又要离他而去,皇帝心里一定能难受吧? 林若秋准备了满满一肚子宽慰他的话,可当楚镇再度过来的时候,林若秋却感觉他看上去问题并不大——眼睛是有些憔悴,脸色也有些暗淡,可除此之外看着都很好,精神也很不错。 这让林若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楚镇却望着她笑道:“无须为朕担心,朕很好。”说罢轻轻叹了一声,“太后要走便走吧,朕知道她恨朕,与其见了朕徒增不快,倒不如让她老人家到宫外散散心,兴许是朕做的最后一场功德。” 话虽如此,可血缘纽带哪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何况本朝以孝治天下,魏太后好端端的跑去白云观清修,外头议论起来总归不好听,倒好像皇帝苛待她似的。 林若秋叹道:“臣妾只是替陛下名声着想。” 其实她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有先前宋太傅做的那番工夫做底子,也不至于多么坏就是了。说起来都是皇帝家事,臣民议论一两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