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涨四溢的魔气久未净化,充斥在污浊的空气之中,让沿路屠戮凡人杀至癫狂的士兵和所剩无几的城中百姓性情大变,互相残杀,甚至让早已死去的尸体尸变,沦为魔物和怨魂的温床。 处处都是横死的尸体,血腥气冲天刺鼻,破败的空城寂静无声,一个活人也无。 少年怔愣地站在原地,握紧的双手掌心冰凉。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吗。 是因为他自暴自弃,没有去管净化魔气之事吗。 昆仑君强行转过他的肩膀,盯着宴秋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你很好。” 他微微一顿。 ——少年神情怔愣,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年少时不识愁苦,以为天底下最伤心的大事,就是早上起不来床,赶不上西街那碗热气腾腾的甜豆花。 但现在,此时此刻。 他终于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如潮水般、能将人淹没的痛苦。 .回到凤凰台后,他比往日更加沉默的同时,重新开始净化魔气。 随着魔气的愈发汹涌猖獗,每每需要耗费的时间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吃力,甚至忙碌一宿至天明,才堪堪借着晨曦的光芒勉强将魔气压制住。 少年比之前消瘦了一些,神色也有些憔悴。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补偿的心理,宴秋又开始频繁地下界。 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游戏人间,而是出于补偿的心理,帮助无辜的凡人,为他们提供食物,熬制伤药,或是祛除邪气。 看到那些灾民断手断脚、骨瘦如柴的身体和因苦难而麻木的神色,他又开始无法抑制地感受到痛苦。 这些灾民中,甚至有他曾经相识之人。 那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卖货郎,人长得结实,很有一把力气,脸上总是挂着憨厚的笑容,最大的梦想就是攒上足够的银子,将来回乡下老家置办一间小小的屋子,让年迈的老母和体弱的妹妹享享福,不用再吃苦受罪。他还送过宴秋一只陶瓷做的小鸟,为了答谢宴秋给他妹妹带的治肺病的药。 以他的勤劳肯干和忠厚老实,这个愿望并不难实现。 可他如今出现在施粥的长队中,黝黑,瘦骨伶仃,孤身一人,那热忱又憨厚的笑容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麻木。 凡人微渺、曲折、挣扎的一生,就像枝头摇摇欲坠的落花,只要一场不算瓢泼的夜雨,就能彻底倾覆。 不知为何,认出他的下一瞬间,宴秋的第一反应不是寻问他的现状,而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不敢看到那张痛苦麻木的脸,不敢问及他的母亲和妹妹。 他不敢……不敢面对他们。 每一个深夜惊坐而起的梦魇,他仿佛都会看到昔日那一张张友善微笑的面孔,被仇恨的目光和质问取代。 ——你为什么不能更早发现师无渡的异样? ——你为什么不能净化更多的魔气? ——你为什么不能阻止这场灾祸? 他披散着一头乱发,背后的蝴蝶骨瘦削地支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净化快要压制不住的魔气和频繁地下界帮助救济凡人,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不知从何时开始,暗地里不一样的声音,已经从细小的涟漪变成了能掀翻船只的浪潮。 昏黄的午后,姗姗净化完魔气的凤凰勉强支撑着心神,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