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您想吃好吃的烤鸭啊,那北京自称好吃的烤鸭可太多了,全聚德说他们家老字号,便宜坊说他们家是焖炉烤鸭的老祖宗, 利群烤鸭的张师傅也说自己手艺好呢,这还都是老字号的, 大董他们家我没吃过, 我上次接了俩客人, 浙江的, 把大董好一个夸!那个四季民福, 也是特意照顾外地游客,听说也弄得挺热闹。要我说呀,金百万、大鸭梨的也挺好,还便宜点儿…… “烤鸭这玩意儿, 一顿饭三五百一个人,半年三个月吃一次, 那是觉得跟过节一样,时候久了,就觉得烤鸭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你要是挑个便宜的店,一两周吃一回,跟你吃涮肉、爆肚儿、门钉肉饼一样,那也就觉得没什么了。那反过来说,烤鸭愿不愿意被你当三五百一顿的好东西呢?还是你随随便便遛着弯儿就能去吃一顿的家常菜?” 沈小甜的脑袋往车座的靠背上靠了一下,她忘了,这是在北京打车,那基本就是在跟一群市井哲学家打交道。 “师傅,这附近最近的,您觉得还行的饭馆,您把我们带过去吧,麻烦您了。” “行嘞!” 红绿灯口,师傅往右一转,话匣子又打开了: “哎,感情也是那么回事儿,有的姑娘本来就是三五百一只的烤鸭,在大董里面趴着,旁边还钓着花,人家过得不滋润么?跟你在一起,那就是天天见的家常菜了,那人家是变成家常菜了,你也得记得人家是几百块钱一顿的好东西,为了你变成家常菜了。” 话说完了,人也到地方了。 “这家菜挺好吃的,没有烤鸭,可能尝尝别的。” 看见沈小甜掏出手机扫码付款,师傅还跟她说:“您手上拿着的牛肉闻着就香,哪家儿馆子做的呀?” “我男朋友做的。” 说完,沈小甜下了车。 陆辛早把东西都拎下来了,手里抓着她的书包看着她说:“听人讲了一路,小甜儿老师您还生气么?” “气。” 她看着陆辛,说:“我是气她跟自己的丈夫不能把事情讲明白,明明是夫妻之间的问题,硬是把气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撒。” 陆辛:“我那年都十六、十七了。” 沈小甜:“你这个时候跟我说四舍五入?” 那倒也是不是。 反手拉着沈小甜,陆辛单手拖着一堆东西,边走边说:“其实我那时候也就是毛头小子,哪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沈小甜:“你是说人家欺负你了你都没感觉是么?那你是得受了多少气啊。” 陆辛无奈地停下了。 “我没受过气,你知道么?我从小住我们那个家属院儿里,就没人敢欺负我,十四岁的时候我爷爷去世了,我叔叔也管不了我,我到处野,是魏叔叔他看不下去了,正好我跟我爷爷也学了点儿底子,他才要收我当徒弟……就这样的人,谁能欺负得了?” 正是下午两点多,司机师傅推荐的小店里也没什么人,沈小甜为了手里的牛肉跟人打了招呼,服务员也没说什么。 小甜老师抬了一下下巴,对陆辛说: “点菜,我要吃降火的。” 陆辛点了两碗炸酱面,一盘西芹百合,一盘炸藕合。 “行了,你接着说吧。”服务员先送来了一个空盘子,沈小甜把自己拎出来的牛肉放在上面,打开口,挑了一块在嘴里。 陆辛的故事说简单其实挺简单的,他爷爷从前当兵的时候是个炊事兵,一直干到了副营,转业之后就进了一家国有企业当起了干部,干了几年,他觉得还是管食堂更舒服,就争取成了个食堂的管理兼大厨,后来,陆辛的爸妈也是这个工厂里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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