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门口探进一颗头,脑门上贴了块白纱布,阳光灿烂地笑道:“二位老总,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去饭店吗?” 邵博闻转着椅子抬起头,见他爱惜的韩式卷发被贴成了炸毛鸡,显得有些滑稽,嘴角一勾又厚道的压了回去,示意他过来坐:“去,不过你就不用去了。” 谢承心中闪过一阵窃喜,年轻人视加班为洪水猛兽,现在走他赶得及回家组团去刷副本,也不用喝到半夜跟马桶倾诉“衷肠”。然而他脸上却表现得像个尽职的项目经理,惊讶道:“为什么?今天不是我代表公司请客吗?” “临时换成我当代表了,”邵博闻知道他爱演,不过没拆穿。 他对郭子君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去常远旁边的位子上坐,又点了点自己对面的椅子,对谢承伸了个尔康手,说:“老曹一会儿来接你去照ct。” 谢承一愣,老实巴交地坐下来,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递给了邵博闻,心里一边感动,一边又觉得他小题大做,嘴硬道:“哪儿那么金贵,别麻烦曹哥了。” “已经麻烦完了,”邵博闻接过铁盒子,手在裤兜里溜了一圈,看向常远,说:“你现在好好想想,下午在东门看到偷东西的人有什么特征,跟常工交接一下。” 常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跟他对了一眼,目光沉静有力,知道邵博闻晚上是要揪着这事不放了。他下午在别人面前表现完了大度,一会儿就该展现他其实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邵博闻被他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这种黑白分明的力度让他移不开眼,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人再也不需要他照顾了。万念交织而过,却又像个错觉一样,什么都没能在脑子里留下。 常远什么都没看出来,因为邵博闻什么都没表现出来,接着他目光一转,落在了即将发言的人身上。 “特质啊,嗯……”谢承瞪着双眼,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黑裤子,白色短袖t恤,个子170出头……吧,看着挺壮的,黄色的安全帽,哪个的公司没看见,全程背对着我呢……没了。” 这些信息都太笼统,几乎都不算特征,比对着去工地上找人的话,一手下去估计能抓出十好几个,常远单手在草稿纸上潦草速记,心里其实没抱什么希望。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工地抓贼,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之前的经验告诉他这回很可能也是瞎忙活,但是不管结果如何,监理不是摆设的姿态还是得有。 他勾下“色”的最后一笔,抬头对谢承笑了笑,开始询问细节,他记录多年,因为时效有限,练得重点和条理都非常分明,从时间问道到地点再到经过,语调不疾不徐,加上模样温和,谢承被他问得放松下来,脑子里竟然重组出了一些画面感。 他循循善诱的像个心理咨询师,如果没有记忆障碍,这类高端整洁的工作或许才是他该从事的行业。邵博闻打开相机,调成静音对着他按了下拍摄键,凝固在镜头里的人显得十分从容。 谢承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他眉头紧锁的思索着,屋里谁也没有说话,一种呼之欲的感觉在他心底积攒,就在他觉得他能说出点什么的瞬间,一道忽如其来的男声忽然打破了沉默。 “常工啊,我那个4月份的进度……额,那个,邵总也在啊。” 第10章 就像一个喷嚏明明到了鼻尖上,却又突兀的失去踪迹一样,谢承被这声音打断,聚拢的感觉溃不成军,像个屁一样嗖的放没了。 他拧着眉头恼火的回头怒瞪来人,就见门外的李经理扶着门框,有些惊讶的笑着,被他一瞪还有些莫名其妙。 谢承眼神一跳的瞬间面上有茫然稍纵即逝,常远就知道他肯定想不起来了,这种细微的挣扎等同于忘记,他比很多人都感受深刻,记忆这东西有多强求不来。 于是他在右手边的文件夹里翻了两下,抽出几张纸来,看向门口道:“李经理,4月份的进度款是吗?进来说吧。” 为了方便对话,邵博闻跟谢承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坐在办公桌前,左前右后的斜坐着,加上支出来的四条腿,基本就把过道承包了,李经理要进来,就先得他俩让开。 邵博闻十分自觉,脚一蹬地就连人带椅子退开了,谢承反应慢一些,隔了两秒也依样画了个瓢。 李经理从过道里匆匆进来,根本没看邵博闻,他停在常远的办公桌前,着急忙慌地说:“是啊,请款报告上星期就递上去了,现在还没音讯,我们这边实在是没钱垫付这一批的材料款了。我刚去问王总,他说验收请审监理这边没通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