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娘因为刚睡醒,发髻比昨夜他看她时,歪乱许多,瓜子脸没了往日的薄施粉黛,杏眸散放出的清傲感微微收敛,他长久凝望着汤言页的脸,忽而抬手,指了指她的嘴角。 “没洗脸?” “嗯?”汤言页原以为他怎么也得泪流满面的出来,谁想这人完全个跟没事儿人似的,还问了个这么……出乎意料的问题,她蹙了蹙眉,抬起手十分糙的抹了一把脸,看了看手心,“我脸上有东西?哪有?” 梁怀洛眼眸一深,忽然抬起手,用三寸断竹戳向了她的嘴角,淡淡道:“就这儿,昨夜留下的口水渍。” “………………” 梁怀洛提醒完,神情恹恹的看了她一眼,没有了任何心思去逗她了,他迈步往门外走去。 不知何时门外聚集的人已经散开了,只有三两个小厮守在院外,见了他出来,看也不敢看他一眼,躬身说道:“二公子节哀。” “去找些人来,先将二夫人下馆,再安排下去,丧礼从简。”梁怀洛说完,正要离开,一只小手忽然横拦在他身前。 汤言页蹙眉看着他,眸子里带着愠怒,“夫人昨晚寻短之时,你为何不拦着?昨晚上哪儿去了?” “这问题——”梁怀洛微微扯起嘴角,“页儿是以什么名义来质问我的行踪?未婚妻吗?不是的话,恕我无从告答。”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心说这些话?”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无情之人,汤言页一回想去杜欢若生前带她如亲闺女似的好,她就气打一出来,“你真的只是打算,简单的下葬你的杜夫人?” “页儿觉得有何不妥吗?”梁怀洛看了她一眼,神色逐渐低沉,嘲讽道:“既然你不愿承认是我未婚妻这个身份,那么此刻你既不是梁府的媳妇,也不是我梁怀洛的何人。这件事占时也不需要外人来参管……不过我还是有些意出乎意料,原本以为页儿会为此高兴呢,毕竟,我娘离世,咱们这婚,暂时结不成了不是么?” 汤言页咬牙切齿的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倒是你!母亲离世,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还拿我寻开……你当真如此无情没有一点良心的吗?” 她瞪着他,只听少年道:“在我看来,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是她选择的一种解脱方式罢了。人来这世间走一遭不过八十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为何非得在灵柩前哭丧三宿,才是你口中的有情?有良心?” 汤言页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堆奇奇怪怪的道理给说的楞在原地,梁怀洛又道:“如你所言,我派人大办一场丧礼,逼迫全洲城的人来此惺惺作态的拜一拜,难道来的这些人,就是有情?有良心了吗?” “……”汤言页瘪瘪嘴,扭过头不去看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顿时比方才要弱了许多,“我也不是这么个意思。” 梁怀洛看着她,趁此饶有趣味的打量起来,她一身素绿色的圆纱裙,褶皱的衣摆处绣上了深绿色的各异叶纹,腰上松散的系着几根乳白色的缎带,似是今晨随便系上的,不盈一握的腰肢被遮挡,若隐若现,娇俏而淡薄。 梁怀洛不动声色的恹恹一笑,移开视线。 昨夜他在府中时,一切如常,他斜倚在一处能全瞰梁府却又不近的一处大树上靠着,明明那时,他是见了梁颤搀扶着杜欢若进了正屋。 母亲也将入睡了,四周没什么异样,又想赏赏夜月,也不想回房,既然靠着的都是树,倒不如另寻一棵。 而后他寻的那棵,也是汤言页房屋外正对着的那棵老槐树了。他见汤言页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练着字,纸砚边还放着七形八状颜色各异的绢绸。 看着看着,眼皮发沉,居然就这么靠着树睡了过去,再醒来回府,传进的就是母亲自尽了。 梁怀洛道:“页儿先回去吧。” 汤言页不服气的冷冷“哼”了一声。 他看着她拖沓着身子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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