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谢无疾遥遥冲惊蛰点了下头,转身离开了。 出了观音殿,又走一段路,路上经过几名提着水桶的士卒。祖师堂方向的红光黯淡不少,看来火情已得到控制。 迎面走来的士卒们隐约认出了谢无疾,疑惑地盯着他打量片刻,犹犹豫豫地行礼:“谢、谢将军?” 谢无疾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衣襟:“纵火之人抓住了吗?” 士兵忙道:“抓住了三名贼人,正在审问他们是否另有同党。那些贼人是从祖师堂的地道潜入寺内的。他们烧了祖师堂的典籍,这才致使祖师堂起火。” 当初玄天教占据玄天寺的时候,张玄命人在祖师堂地下挖了一条通往寺外的地道,为的就是有一天若忽然被人围了老窝,方便他出逃。 谢无疾进城时神兵天降,寺内的大职事们压根来不及用上地道就纷纷束手就擒了。这导致谢无疾和朱瑙也没发现地道的存在。 今夜数名疯狂的玄天教余孽利用地道潜入寺内,本想趁机行刺朱瑙,奈何寺内蜀军守备森严,他们连离开祖师堂的机会都找不到,最后只好一把火把祖师堂烧了,许是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又许是指望这火能依靠风势蔓延到朱瑙的寝殿去。 只可惜,今夜那点微弱的风势别说烧去别殿了,就连祖师堂的火不过一个时辰也已被扑灭了。 谢无疾问道:“可有伤亡?” 士兵们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堂内找到了一个被火熏晕的,不过不是我们的人,是纵火的贼人。” 谢无疾:“……” 看来形势已定,被几个愚蠢的蟊贼闹出一场虚惊而已。 谢无疾不再多问,继续向外走去。 他找到自己的爱马,出了大相国寺,正要骑回自己的营地,忽听后方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他扭头一看,愣在原地——只见朱瑙匆匆追了上来,惊蛰等几名亲卫跟在后方。 快跑近时,朱瑙扭头吩咐了几句,惊蛰神色复杂地朝着谢无疾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与其他几名亲卫一起停下了脚步。 朱瑙独自走到马前,仰起头,看向骑在马上的谢无疾。他伊始是惯如往常般面带笑意,可对上谢无疾的视线,他似乎读出了什么,笑容渐渐敛去了。 “你方才为何不进来?”片刻后,朱瑙温声问道。 谢无疾低头看着他,沉静的目光中隐隐波澜。他低声答道:“我也不知。” 朱瑙微微一怔,又问道:“你不高兴了?” 谢无疾缓缓摇头:“不。” 眼睑垂了垂,思忖片刻,又道:“我不知。” 朱瑙好笑道:“那你为何而来?这个也不知道么?” 谢无疾不作声。 面对这个一问三不知,朱瑙通情达理地不再发问了。他又上前几步,摸了摸马颈。谢无疾的爱马认得朱瑙,乖顺地低下头来由他抚摸。 两人长久无话,谢无疾不知朱瑙如何作想,只知自己浑身不自在。 他向来杀伐决断,决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可此刻他却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得知大相国寺失火,他本该立刻指挥士卒前来帮忙救火,可他却独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当看到朱瑙平安,他本该入殿询问究竟,可他扭头却走了; 当看到朱瑙追出来,他就该立刻下马说话,可他现在仍坐在马上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有可能他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浑身一僵——朱瑙摸马颈的时候,摸着摸着就摸到他的手上来了。 谢无疾看看那只手,看看朱瑙;再看看那只手,再看看朱瑙。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