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游走如蛇,毒蛇出洞般直奔猎物而去;忽然,又化作一尾长鱼,在水中搅动翻滚;忽又听“铮”的一声,长矛如鞭般砸地,霎时尘土飞扬,劈裂一片土石。 谢无疾收招,额上已有一层薄汗。他将长矛拄地,朝朱瑙的方向看去:“你起了。” 朱瑙走上前去:“怎不让人叫我起来?” 谢无疾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你昨夜歇得晚,多睡一阵无妨。不是什么急事。” 朱瑙为能及时应变,随谢无疾大军亲征来了汾阳附近。可他仍有不少公文要批,各地发来的公文送到延州,连同延州的公文一道送来此处,他每日仍是事务繁忙。 朱瑙问道:“那你找我何事?” 谢无疾往武器架边上走,朱瑙跟在他身旁。 “早晨有一队人马运送着大量辎重,往汾阳城的方向走,被我的人拦了下来。盘问了他们几句,问出他们是慈州分教来向张玄缴纳奉银的。一百六十二人,全抓回来了;钱粮五十余车,也都缴回来了。眼下还在清点详细,我便来与你说一声。” 朱瑙失笑。 慈州的玄天教徒消息也未必太闭塞了,前来给张玄运送供奉,竟然没听说谢无疾正带兵在此驻守。这下可好,连人带钱,全落在他们手里了。 倒也得亏那些人消息闭塞,要不然五十车辎重运进城里,还能叫那玄天教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谢无疾把长矛放回架子上,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朱瑙想了想,道:“人交来我盘问一番,看能否问出什么;若能买通他们变节,替我们做事,那是最好。至于钱粮,是你缴获的,你留着便是,不必问我。” 谢无疾言简意赅道:“好。” 他原想着那些辎重朱瑙或许有什么特殊用处,既然没有,他便自己安排了。 朱瑙刚刚起床,谢无疾却已在军营巡查一圈,又练了半个时辰的功了。朱瑙还有许多各地送来的公文要他批阅,谢无疾则正要回去换身衣服,于是简单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帐了。 不多时,延州军中的官员已将缴获来的辎重清点完成,便将清单拿来给谢无疾阅看。 五十车辎重里,有钱财三千贯,一些珠宝玉器,还有十来车装的是粮食。 谢无疾看过后道:“把粮食收入库内。钱和珠宝由度支官分配,发给众将士——便说这钱本该充作军费,是朱府尹体谅将士们近日作战辛苦,才特意发下去的。” 那送清单的官员忙道:“是,将军。” 谢无疾治下一向严谨,不许士卒们随意侵占百姓土地钱粮。但他绝非不小气之人,他自己不爱钱财,若有所得,就分给手下士卒。于是延州军士卒们待他愈发敬重。 其实今日缴获来的这笔钱财,无论谢无疾想自己留用,想发给士卒,还是想另作他用,都与朱瑙全无关系。然而自打谢无疾下定决心将政务移交给朱瑙打理后,这些人情他也大都以朱瑙的名义来操办。 给士卒们按时发放军饷时,战胜后额外犒赏时,他总会提一句,这是朱府尹的意思,是蜀府资助的钱粮。 其实朱瑙确实在钱粮上给了谢无疾不少资助,但这些事情谢无疾若不想提,或是他自己不以为意,那他手下的士卒也会不以为意。士卒自然是认主将的,就譬如那黑马军,他们如今的吃喝用度明明都是张玄给的,但他们却不会效忠于张玄,甚至不会感激张玄,而只会效忠于魏變。因为是魏變从张玄那里要来的钱粮,是魏變带着他们找到了活路。没了张玄,也还会有李玄、王玄。 谢无疾若是想和魏變一样,他也大可这样,纵使朱瑙给他金山银山,他也能只让手下记挂自己的恩情。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士卒们只忠于他自然是好,这样没有人能夺走他手中的权势。可既然他已决定要与朱瑙一起打天下,士卒心中若只知有他,却又不好了。 其实很多时候,并非士卒们遵从将军的心意行事,恰相反,是将军须体察士卒们的心意行事。倘若士卒们皆无心作战,将军却一味逼迫,只会为自己招致灾祸。倘若谢无疾手下的士卒们反感蜀府与蜀人,纵使谢无疾再想与朱瑙联手,此事却也难成行。 因此这两年来,谢无疾处处让渡,只把那顺水人情全给了朱瑙。倘若有一日他与朱瑙离心离德,此举固然会断绝他的后路。可他谢无疾也从来不是个会给自己留足后路的人。 ——此生若得功成名就,愿大业承平,江山隽永;若他不幸壮志未酬,甘化作黄土,尽付流风。 将钱财分发下去后,谢无疾便自取一匹快马,带上一小队亲兵,去前线视察敌情了。 …… …… 大路上,一队脚夫打扮的男子在路上走。 “已经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