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眉头一跳:“一个月前……” 难怪,原来事情刚发生没多久,恐怕郭金里和厉崔又有意压着消息,这才致使各路诸侯全未听说此事。直到进京勤了王,才发现王已然不在了。 这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无尘立刻将目光投向谢无疾。 虽然方式和过程是他并未想到的,但这的确是他想要的结果。他要的就是谢无疾历经波折,最后却一无所获,然后懊悔痛苦。他想看到谢无疾痛哭忏悔的模样。 然而并没有。 谢无疾只是孑然一身地站在宽阔且生满杂草的大道上,面向宫城,目光似乎有些失焦,神色亦仿佛空白,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脸上看不出哀痛绝望,他的悲愤甚至不如其他几府的军官们。 那些今日临时起意跟来剿匪的军官们在听说了确切的消息后都开始捶胸跌足,仿佛自己错失了天大的机会。而谢无疾就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谢无尘以为自己会失望,但他没有。他以为自己会高兴,但也没有。他望着谢无疾,似乎从谢无疾空洞的眼神中读出了莫大的悲切,他亦忽然鼻子一酸,眼泪上涌。 他忙转过头去,用手掌迅速地抹了一把,掩盖自己的情绪。 他绝不是为了谢无疾而难过,而是为今日的荒唐而悲哀。他的三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死的?为了这荒谬的王朝吗? 残阳如血。 又不久,一队延州军士卒用布裹着一堆东西出来了。他们将布在平地上摊开,里面装着带血的刀刃、孩子的亵衣与一些天子生前所用的器皿等。 “将军,”士卒道,“这些是从御花园里挖出来的……” 证言加上证物,天子之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谢无疾垂眼看着地上那摊沾满泥土的秽物,很久没有说话。 他不开口,周遭的人群也仿佛失声一般。 今日留下的各府军的统帅大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中,毕竟他们留在此地本不为勤王,而是为了阻挠延州军与蜀军。机缘巧合下叫他们撞见这么大的事,他们自然全都不知所措。 谢无疾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朱瑙。他一向杀伐决断,天大的事也能不眨眼地做出决定。向来是几万大军仰仗他一人。可今日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不得不仰仗另外一个人。 朱瑙正巧刚吃完了惊蛰带回来的饼,一抬眼,接上谢无疾的目光。他擦了擦手,站起身,看了眼地上的东西,有些头疼地皱了皱鼻子:“这些……还是拿回去埋了吧。” 谢无疾怔怔地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边上立刻有人跳了出来,正是河南府尹刘松。 虽说今日发生的一切事都由延州军与蜀军主导,可刘松始终自恃为勤王盟主,且在场之中就属他与朱瑙是府尹大员,他自然不能让朱瑙与谢无疾将主事权抢去——如今朝天覆灭,天子遇害,天下无主,正是争权夺势的大好时机啊!此时谁若争得几句话语权,往后也许就是主宰天下的霸权! 于是他振振有词道:“埋了?!天子遇害,事关重大,事出蹊跷,眼下尚未查明真相,如何能将这些东西就此掩埋?!朱府尹,你安的什么心?” 惊蛰听刘松语气不善,立刻将手按在刀柄上,对刘松怒目而视。朱瑙身边的亲卫兵们也纷纷提刀。 刘松的亲卫兵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后退,过了会儿才回过神来,又忙上前,握刀与蜀军对峙。可惜气势已输了一筹。 朱瑙却微微一哂,道:“看来刘府尹另有主张?” 刘松挺着胸脯道:“当、当然是要查明真相!” 朱瑙拖长语调“哦——”了一声:“刘府尹位高权重,那么这些事情也理当由刘府尹来主持?” 刘松以为他在讽刺自己。毕竟所谓的调查取证,这里头有的是猫腻。譬如有人胆子大些的,直接在调查的过程中“查出”一份皇帝手写的诏书,那可就有大文章可做了。 刘松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想要独揽大权是不可能的,但也不能让大权被朱瑙和谢无疾全揽去了,自己好赖也得分一杯羹。于是他道:“朱府尹若有什么想法,大可说出来。” 朱瑙笑了笑,道:“我没有。刘府尹若愿意主持,就交给刘府尹吧。” 刘松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他各府的军官们也不可思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