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觉得他的描述在自己看来实在难以想象。毕竟伞在当下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再贫穷的人家还不至于拿不出一把伞来。 原来自己习以为常的东西,在那个西方世界是个了不起的发明。 颜青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注入了什么东西,让他变得特别兴奋。他非常想要了解那个巴瓦蓬口中的西方世界。 “你知道这么多,难道你去过那个西方世界?”颜青竹十分好奇,不是说,那个地方要远渡重洋才能到达吗?以巴瓦蓬现在的年纪,难道他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去过那个西方世界?那他的能力实在是太过强大了。颜青竹不禁有些艳羡,他对普通人,即使那些很有学识的读书人也从没产生过这种带着崇拜的心理。 巴瓦蓬对颜青竹投来的目光很是受用,却仍旧说了实话,“我哪里去过,就是我经常沿着大运河跑去京城,沿途能碰到一些传教士,他们就是从西方来的,略略能讲一些中土话,还好身边都带着翻译。这个石印法,就是在京城得来的。京城的很多书斋画坊都开始用这个法子。石印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用雕刻,版面能随时缩小放大,所需的人力也比雕版小。不过,十分精细,或者带有浓淡晕染的画作,还是雕版做出来好些。” 颜青竹道:“这个无妨,伞画图样没有那么精细复杂,有石印,足够了!你就说,这一套东西,多少钱肯卖给我?” 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颜青竹自是不会让巴瓦蓬把宝贝白白让给自己。 巴瓦蓬却摆手道:“不行,我今天过来又不是卖东西给你,我就给你变个戏法,这些东西我打算以后开个石印坊的。” 颜青竹却不信,“不是卖东西给我,那就还真为了来吃我媳妇儿几个菜啊?是不是有些贵?你直说好了!”既然是那个西方来的东西,想必是不便宜。就像南境的货卖过来,也是普通人家无法享用的。 巴瓦蓬见他干脆,却不由绷起了脸,“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非要说得这么直白呢?” 说罢,又软了下来,嘻嘻笑道:“确实有些贵。石板,松香粉,牛皮胶,浆糊,颜料等都可以在镇上制备,唯独这个药墨,如今只有京城有货,制备方法是那些印刷坊的秘方,绝不外传的。我只带了几桶回来,每桶不算运费也得二两银子。 颜青竹这才知道,原来这东西京城已经可以做,并不是西方运过来的。颜青竹看看药墨桶的大小,觉得二两银子一桶也不算顶贵,只是还没试过,不知道一桶能印多少。 巴瓦蓬见他观看药墨桶,又笑道:“要不,今晚上你和弟妹商量商量吧,我把东西都放在这里,你们空了再自己印着看看。” 颜青竹听完巴瓦蓬的话,蓦地有些感激。二两银子一桶,就算是十桶,也无非二十两银子。这对一个往返海上的大商贾来说,可谓九牛一毛。人家辛辛苦苦抬了石板过来,又细心演示给自己看,其实是知道这个东西对自己肯定有用,刻意带回来的。 可临了他又插科打诨,不愿立时卖给自己,无非是不愿自己觉得被强迫了,而关于价格,他也主要是为自己考虑。几桶药墨,巴瓦蓬还不至于看上这种生意。 此人为人处世通透圆润,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刻意与世故,大抵还是待人以诚,性格虽不拘小节,细微处却足见用心。 颜青竹但觉认识这个人,不仅是生意上的助力,而且能让自己了解到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兼之他的处世方式也值得称道。 当下颜青竹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便答应他晚上与阿媛商议后再做答复。 这日傍晚,阿媛在焦喜梅的协助下张罗了一桌子酒菜,席间巴瓦蓬和颜青竹开怀畅饮,却未再说石印的事情。 直到夜深时分,巴瓦蓬兴尽而归。颜青竹这边留焦喜梅在厨房收拾,拉了阿媛到房中商议起石印的事情。 颜青竹不仅把石印的事情说清楚了,还把巴瓦蓬讲的关于西方人与伞的趣事也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阿媛听完,亦是哈哈大笑。 颜青竹方又说回正事,“你觉得,这个新的印刷法可不可行?” 阿媛脱口道:“当然可行。” “可那药墨对我们而言确实不便宜,又是京城的东西,我们一时也研究不出人家的配方。更不知道一桶能印多少伞,都得试了才知道。若是要开始印刷伞面,我想着还是要多备些货,得把巴瓦蓬带来的五桶药墨都卖下。他从京城千里迢迢运过来,我们若按二两银子一桶跟他买,倒是让他吃了运费的亏,怎么的也要多补些钱,总的算来,十余两银子是不可少了。”颜青竹自己倒愿意一试,只是十余两银子对他们目前而言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投资,他不愿家里成了一言堂,总愿与阿媛商量。 若是阿媛不愿意,他就不买了,替巴瓦蓬在镇上找一家相熟的印刷坊,想必即使再抬高价钱,人家也会考虑买下的。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