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吴有德挥霍掉了,她可不打算替吴有德去还。 虽说宋明礼失了这么大数目的银子到底与自己有脱不开的联系,但若不是他自己太过懦弱,也不至于此。他被讹诈,他自己也有莫大的责任,她实不可能为了他和吴有德去把整个锅背了。 宋明礼这次却没有思忖良久,脱口便道:“不用,不用还了。我刚才便说过,阿媛姑娘于我有恩,我还没有答谢。吴大叔欠下的银子,怎能由阿媛姑娘来还。再说,再说这银子也不是吴大叔欠我的,倒是我欠上……欠上阿媛姑娘的。在南安村得阿媛姑娘照料,这区区几两银子,不足以报答,怎还能让你相还?” 她是无依无靠的人了,而自己今后与她没有丝毫瓜葛,既已不能助她,又如何能再占据她的钱财。 阿媛对于这答案很满意,其实她也料到宋明礼会这么说,因为那十两银子他恐怕都没想过要回,这七两的事情更为久远,他只怕更不在意了。能与她彻底撇清,只怕宋明礼已经非常满足了。 刘靖升也很是乐意宋明礼这么说,当断既断,若回头又为区区几两银子生出变故,实不划算。 “既然宋秀才这么说,我便做一回小人,这七两银子便当做你报答了我的恩情了,今后我们两不相欠。”阿媛洒然笑道:“祝宋秀才……还有刘秀才,早日金榜题名。” 刘靖升呵呵一笑,“承你贵言!”心想今日撕了婚约,又拿回十两银子,明礼怎么着也是不亏了。 而宋明礼看着阿媛,踯躅难言。 阿媛未再说什么,转身朝码头行去。 宋明礼看着她背影,虽是欲说还休的样子,可终究是没有再叫住她。 半晌,刘靖升欲返回书院,却看宋明礼竟一个人默默朝码头行去,那神情……莫不是他看错了?为何竟有些失魂落魄的意味。他赶忙也追了上去。 瑜枫码头一带总是船只穿行,人流如梭,阿媛此刻已踏上了载客的乌篷船,船夫一撑篙子,船便倏地离了岸,徐徐间已行出几丈。只有悠悠的船歌,飘荡在水汽氤氲的微风中。 宋明礼和刘靖升走到码头时,客船已经行得远了,阿媛的身影模糊在满座的乘客里。 这时,码头来了艘大船,载满货物的大船。这大船已完全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可宋明礼仍旧呆呆的站在那里,连往岸上搬货的人差点撞到他也浑然不觉。 还好刘靖升出手拉了他一把,才堪堪避过。刘靖升看着宋明礼,一时竟不愿打搅他,心道,明礼对这位姑娘应该是动过真情的吧? 动过真情吗?宋明礼此刻也在拷打自己饱受煎熬的心。 动过的吧,否则吴大叔让自己做出承诺的时候,为何他想也不想就写下了婚书?还以为吴大叔提到钱财,只是和他开个玩笑,而愿把女儿许给他,才是真的。他涉世未深,怎会相信真的会有人拿救助的恩情和女儿的清白相逼呢? 直到他发现山上那个热情的吴大叔原来是个无耻之徒,那他的女儿又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即使她与她的父亲不同,但她毕竟只是个抛头露面做小买卖的村姑。 他真的要找这个一个岳父和这样一个妻子吗? 答案早就了然于胸,可今日彻底断去,为何心里不觉得开怀,反而隐隐作痛? 大抵自己如刘兄所言,当真是个太过优柔的人吧。 …… …… 整个春天早已悄然离去,立夏一过,荫荫夏木里的蚊虫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阳光从温柔变得略显焦灼,虽然人感觉不再那么清爽,却很是适合晒些东西。 石寡妇将厚厚的床单被褥挂满了整个院子,其实应等到出了小暑,梅雨彻底过去,阳光至盛至烈时,才有人家开始晒这些厚重的物事。一般在这个时节,大家更多是晒晒豆子晒晒菜。不过石寡妇向来是个爱洁净的人,又爱早做准备。 江南一带的梅雨通常都是在芒种和夏至两个节气内出现,小暑前后结束。但也有些年份,梅雨会在芒种之前来临,雨期能绵延四五十天。 石寡妇就是怕遇到这种早梅雨,阴雨天气已经够让她不舒服的,如果被褥还是潮湿的,她夜里根本无法安眠,因而她早已习惯了立夏之后就开始晒被褥,出了梅雨,再晒上一次。 于是这天午后颜青竹来到石寡妇家的时候,就被满院子的床单被褥挡住了视线。若不是石寡妇拉着他进去,他都有些难辨方向了。 “青竹啊,干嘛午后来?嫌婶子家的饭菜不好吃呀?”石寡妇笑道,一面接了他带来的两条鱼,一面端了茶水给他。 颜青竹喝了口水,忙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