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毫无所觉, 她并不是不关心师兄,而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除去防务之外的任何一件事了。 突袭得手, 她没有像其他军士们一样喜形于色。因为她知道,这一切只是开始。吐奴的死不在她的算计之内, 有利亦有弊。对于自己一方,固然是大涨士气, 却也除去了北狄的一个隐患。本来三皇子与二皇子间为了皇位, 互有掣肘。但如今吐奴一死,对方必然会暂时摒弃争斗,先一致对外。 接下来,滑台必然会面对北狄更加疯狂的攻击。萧锦初不知道自己与这座城能不能撑得住。但她必须撑下去,替卫潜撑下去。她接过了卫潜的剑,就是接过了那份责任。为了对得起肩头的重托, 她恨不得每天能变出三十六个时辰才好。 滑台的城墙并不算多么牢靠, 修完地道后, 她没放那些工匠回去,而是让他们在城头待命。若有缺损, 随时修补。军作坊日夜不停, 打造箭只以做补充前线。又专门熬制了殇水, 用来应对从云梯攀爬上城墙的敌军。 就算如此,她仍然不安心,非亲自一一过问。就在这一片忙乱中,萧锦初忽然心有所感。回眸处是一道白色的身影, 在周围一片铁灰与锈红中是如此抢眼。 “师兄……” 卫潜作为滑台的最高统帅,可以说是全体军民的希望。之前昏迷的消息硬是瞒着不敢公布,如今既然醒了自然要出现以慰军心。但他的身体又禁不得操劳,只得暂时歇在角楼值守的屋子里。萧锦初就陪着他,顺便把近来的军务汇报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主心骨,之前挥斥方遒的萧校尉终于显出了疲态,说着说着话,头就越点越低,竟是直接瞌睡了过去。 卫潜伸手拨开她前额的碎发,上头还粘着少许干涸的血渍。望着沉睡中的少女,他的目光幽深难辨。 当初那个整天淘气的女孩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在乱军中取敌方大将首级的英雄。可再怎么强悍,她终究只是个刚满十六的女子。这样沉重的负担,就如同她现在穿着的盔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真地忍心让她这样走下去吗?卫潜轻轻地托着她的背,让她换了个姿势躺在自己身边。萧锦初大约是太累了,竟是一直没醒。 卫潜也闭上了眼,在昏迷中他又回到了那座台城,巍峨而冰冷。他见到了久未谋面的父亲,还有大兄。他们高高地盘踞在御座上,俯瞰着自己的宫殿、奴仆、山河。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是蝼蚁,就算贵为皇子,也不过是蝼蚁中的一员。 没有人知道,素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曾在酒醉后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你?” 金炉销香,重重帘幕后,是卫泾讥诮的眼,“你不过是一个代替品,一颗棋子,永远是多余的。” 都说帝王是金口玉言,那么,连着被两代帝王诅咒的他,可能真的被苍天所厌弃了。卫潜的唇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父亲,大兄,你们可还满意? 在他刚苏醒时,韩医者特意避开了安素,单独求见。他此次昏迷,乃是因为中了一种罕见的剧毒,据说是前朝宫中的秘方。韩医者行医半世,还是从自己的师父那里听说过,未曾亲见。 这是种慢性的毒素,最初什么反应都不会有,然后是第一次发作,让人陷入噩梦与昏睡。如果挺了过来,那么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症状会越来越轻,但疼痛会逐渐加剧。这意味着毒性在缓慢地沁入骨髓,蚀空人的身体。它并不会立即让人死去,却无时无刻不在,最终把中毒者折磨成一把枯骨。 它的名字叫作“魇”。 韩医者在禀告的时候一直在流汗,他一边诉说着毒性的可怕,一边试图说服卫潜,也说服自己或许有法可解。这番颠三倒四的话,听得卫潜最终都笑了出来。把韩医者吓个半死,以为郡王受不了打击,直接疯了。 卫潜当然没疯,他十五岁就上战场磨砺,见过的死人也许比活人更多。他还记得自己曾有个亲兵,在出战托人给自己的妻子捎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