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滑过侧脸,落在肩上。 “你要回去吗?”他问。 你不想和他对话,又觉摇头只会压得肩更痛,只平平地移开视线。 “你想回去吗?”像对你的听力有所误解,他体谅地问。 “……我不想看见你。”你漠然回应,视线仍落在庭院鲜嫩的绿草。 “我是晴明,这间庭院主人的朋友。”他仿佛没听见你的话,语气温和的解释,指尖仍平稳地搭在你手腕,“我知道他对你做了过分的事…我很抱歉。” 他仿佛知道你记忆不全,是源博雅……? “你原本不是这里的妖怪……你有自己的家乡同伴。”他放慢语速,眉眼温柔地表达歉意,“我的朋友不该把你留下——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他的「回去」是指哪里? 你沉默片刻,抬眼重复,“我不想看见你。” “鲛姬。”分明语气平稳,说出口却像叹息,你盯着来人清透的蓝瞳,听见他轻唤自己的名字,像诱哄不听话的小兽,“你真的不想吗?” 不知为何,双角沉沉地颤了颤。 他说得对。你真的不想吗? 有什么人、什么地方,那些一直在脑中固执留存,无法抹消的存在——真的,都消失了吗? 不是吧,当然不会啊,虽然最重要的两个存在不见了,但是冥冥之中,还有同样重要的……具体是什么样子呢?小小的,颜色很亮眼的……活泼可爱的,小妖怪。 眼前视线模糊,胸口穿透贯穿的痛,你喘着气甩开他的手、捂着心口向前跌跌撞撞地前行,最后终于磕上小石子,重心不稳地、半跪着倒在地上。 红发像那日飞溅出的鲜血,洒成扇形连续的赤色,淅淅沥沥落在地上,被落日余晖染成金红。 好痛。 胸口处欲壑难填,仿佛无底洞、又像海中莫测的漩涡,将难得积攒的少许妖力尽数吸收吞没,躯体像干涸的溪流,空而乏力。 再也不想记起那些事了,一点都不想知道过去的事情。随便怎样都好,你只想逃离它们。 不单单是痛苦的缘故,你听见自己沙哑得说不上是哭是笑的怪异声音,残酷地告诉自己,还因为懦弱。 你不想面对。 他的消失好像把你的勇气也带走了。 你只想逃避。 落日降得更沉。 半跪垂头,呼吸不稳,红发骨角的女妖隐忍地哽咽,胸口五指拧紧,腕上红鳞泛紫。 湿润从指缝晕开。 昏沉日光打在惨白肌肤与泛紫鳞片上,显出一种仿佛生命垂危的,异样、发暗又绚烂的融化色泽。 你看起来好像喘不上气。 他想到决战日。 同是心口受伤,海族将领的反应却天差地别。 ——只因为那位少年首领吗? ……有什么东西,好像稍微动了一下。 像根被无意波动的弦,余音淡得若有似无。 他对于海妖健康状况的外在表现并不了解,然而此刻,无论看见你的人究竟多么不通此道,恐怕都可以轻易地判定——你非常虚弱,并且精神状况极度糟糕。 蕴着海潮气息的甜腥力量散而浮地溢开,他隐约感觉到熟悉的、好友的气息,心情略微有些复杂。由于种族和力量来源不同的缘故,妖类在与人类的结合中鲜少能获得补充,倘若不是签订契约的式神,除非是有些相当过激的方式——他偶有耳闻——否则只有白白浪费的份。 据此了解友人的私事,他感到些微冒犯对方的不安。 然而阴阳师与式神的命运某种程度上毕竟是相连的,这种情况下,能彻底根治你的方法只有前者,如今无疑是饮鸩止渴……倘若真下定决心留下你,博雅为什么不选择结契?以你目前的状态,想必也无法反抗。 博雅似乎想让他来解决这件事。他隐隐意识到,友人是在等待他的行动。 他需要有人推动自己,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解脱。 那他呢? 他要怎么做? 拉扯,抑或是…… 沉沦?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