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才道:“娘娘此言点醒了我,我以往只觉得,山必得是峰峦叠嶂的画法,而花朵则都需细细描摹其最艳的颜色,如今想来,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角度看法,就如诗文里写的,站在半山腰处的所见,必不同于山脚处,而转个身背了光,花朵的颜色也就变了。他人所见与我所见,其实都是对的。” 谭太妃道:“正是,所谓色不异空,你只按自己所见所感去画便是。” 顾清芜又道:“我只浅浅的学了些技法,平日里临摹写名家之作,常有力有不逮之感,便总是偏执于技法,但是若是能以粗浅之技法描摹所见所感一二,便也足以,现在想来,此前困惑颇不值一提了。还要多谢娘娘点拨。” 谭太妃微笑道:“点拨谈不上,说到技法我更是无能为力,不过这别宫里藏有不少稀世的书画,你若是有空,不妨常来看看,兴许也有助益。” 顾清芜听到这个,脸上登时显出喜色来,道:“真的吗?那我可能临摹一些?” 谭太妃自打见她,就觉着这个姑娘心事重重,此时这样一笑,便有云开雾散之感,笑道:“自然可以,便是喜欢的你拿回去细看也是无妨。那些画作大多被放在书房里落灰,每年也只有內监拿出来清理一下,着实可惜了。” 顾清芜抬眼看了看天色,若不是已过申时,到了和霍嬷嬷她们约见的时刻,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去别宫的书房看看。 又说了一会儿,顾清芜便告辞离去,因卫彰等人今日不在,谭太妃便没有留她,着人备了马车送她回去。 天快擦黑时,几人才在梅山脚下见着了霍嬷嬷等人。虽然早有别宫内侍传了消息出来,但是霍嬷嬷等人还是等的十分心焦。见顾清芜从别宫的马车上下来,神色间满是欣喜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上前问道:“姑娘今日去别宫,没出什么事情吧?” 顾清芜道:“无事,嬷嬷别担心,只是去略坐了坐。” 上了自家马车往庄子里去,顾清芜把和谭太妃相遇一事细细讲了。 霍嬷嬷听完,长长的出了口气,叹道:“这谭太妃之随性,京城早有耳闻,不想听姑娘所说,竟比传言还要随意几分。” 顾清芜道:“流言碎语多不能当真,嬷嬷还不知道吗?” 这段日子她被纠缠于京城的那个漩涡之中,因此这话说的颇有些感叹自身的意思。 霍嬷嬷不能再同意了,连连点头道:“正是呢,也就是不到十年前吧,京城里还说谭妃是祸国的妖妃,当时太上皇为了她执意不肯立后,还将后宫里的女子尽数遣散,朝堂内外闹了多大一场风波。老婆子还记得那会儿侯爷天天早出晚归的,可累得不行。” “后来呢?”晓月追问道,她今日也见着了谭太妃,对她的故事着实好奇。 “后来?这事儿前前后后闹了好些年,因为太上皇只有一子,还是谭妃所出,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上奏要求皇帝立后纳妃,充实后宫以绵延子嗣,只是皇帝执意不肯。再之后北狄来犯,这事儿便被抛在了一旁不提,等兵乱过去了,谭妃的名声却好了起来,尤其是她在宫里创办的女学,咱们国朝唯一一位女将军,就在那里念过书,更别提什么韦大家,徐夫人这样的才女也做了女学的夫子。不过几年前皇帝退位,这件事就彻底过去了,如今你们这些年轻些的都不知道那会儿的事情了。” 晓月听的连连乍舌,道:“早听人说咱们太上皇是个专情之人,不想竟然专情至此。便是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得有几房妾室呢。太上皇竟为了谭太妃遣散后宫?真是不可思议。” 一旁的顾清芜想起今日和太上皇那短暂的会面,那人一身威仪气势,却穿了一身和谭太妃相同的衣衫前来接她,言语也甚是随意,足可见这专情二字所言不虚。想了一会儿,心里又是羡慕又是有些遗憾,毕竟这样的感情恐怕不是人人可得的,尤其是自己,经历了退婚之事后,能有人肯娶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希翼这样的感情? 她想着心事,一旁霍嬷嬷和晓月聊着这些过往,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庄子。 用完晚膳,顾清芜又到书房,提笔把今日之事写信告知了李氏,她很想能在庄子养病期间经常去别宫那里看看书画,因此回禀李氏是必要的。 将信封好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