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已经逼到了面前,不管天时站在哪一边,朱温都只能迎战。 浩浩荡荡的梁军只好再度转向。面对越来越近的威胁,王茂章传令全军急行,梁军如离弦之箭,直扑赵州。 梁军在河阳渡口顺利渡过黄河,在邢州一带与赶来助战的魏博军会师,军势更盛。 大战一触即发,朱温却愈发忧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已经花白的头发,他感到无比沮丧。 他愈来愈明显地感到,曾经的锐气和精力正在离他远去。他不想像前朝那些帝王,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而煞费苦心,他只希望,有生之年,自己所有的欲望都能得到满足。 但李克用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死死地缠住了他。如果在他的有生之年,不能马踏太原,血洗河东,就算当了名义上的皇帝,他也难以安眠。 朱温觉得大脑里轰了一声。“太阴亏,不利行师。”司天监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忽然打了个寒战,这一战如果输了,他将彻底失去战胜李存勖的机会。 这一次,他真的输不起了。 朱温歇斯底里般地冲出寝宫,对着内侍大喊大叫:“来人,快来人!” 一匹快马在夜色中冲出了洛阳城,向北绝尘而去。急促的马蹄声里,仿佛还能听见朱温的大喊:“让大军立即停止前进,驻扎魏州待命!” 使者昼夜兼程,好不容易赶到魏州,梁军已过境多日。使者心急如焚,换了乏马,继续狂奔。 在河北广袤的平原上,两支庞大的军队正急速地相向而行,在他们前面的某个地方,即将变成血肉屠场。 而在那支浩浩荡荡一路北进的大军之后,一匹渺小而孤单的快马正在疯狂地追赶。 朱温铁青着脸,站在洛阳城头,死死盯着北方的天际。那里,一片阴霾,杀意浓烈。他叹了口气,手里的牌已经打出去了,是赢是输,只有天知道。 朱温派出的特使累死了好几匹马,连过洺州、邢州,终于追上了王茂章。一听朱温又下令大军返回魏州待命,王茂章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累得气喘如牛的使者大发雷霆。 “大军一出,岂能儿戏?前番令我撤军,结果导致晋、赵合流,失去了进攻的最好时机。现在好不容易重鼓士气,即将与敌决战,又要我退回魏州?如此朝令夕改,如何带兵打仗?” 火气大盛的王茂章手一挥,大军继续开拔。 使者目瞪口呆,呆立良久,眼见大军越行越远,只好长叹一声,拨转马头,回奔洛阳而去。 十二月末,梁军进驻柏乡(今河北省柏乡县)。 历史往往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巧合。公元25年,刘秀正是在这里登基称帝,从此走上了光武中兴的辉煌历程。朱温一生崇拜刘秀,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他那样的一代雄主。但朱温肯定不会想到,就在他的偶像登基称帝的地方,竟然会成为自己人生中最大的滑铁卢。 李存勖的军队也正在不慌不忙地向南推进,距离柏乡只有三十里。 面对声势浩大的梁军,李存勖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进攻意识。兵力占劣势的他竟然让大将周德威率着四千沙陀骑兵主动出击,冲到梁军军营前挑战。 尚未摸清敌军底细的王茂章不敢贸然出击,下令闭门不出。 敌不动我动。李存勖下令继续进军。第二天,晋军再前进二十五里,将刀尖直接递到了王茂章面前。 王茂章也许是打惯了兵少的仗。在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时候,他挥洒自如,能攻能守,现在手握十万大军,反而显得缩手缩脚。 韩勍、李思安看不下去了,冲进中军大帐,吵吵嚷嚷要求主动出击。王茂章知道这两人是借题发挥,但想到他们在军中的地位,又不敢发怒,只得好言抚慰。 但接下来李存勖的表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在他的指示下,周德威带着他那点稀稀拉拉的沙陀兵又出动了。这群骑兵竟然冲到梁军大营前,扯开嗓子,一通乱骂。 沙陀人如此嚣张,梁军一片哗然,几乎所有梁军将领都以手按剑,愤愤不平。 王茂章倒是想继续装淡定,但他的部下们不干了。韩勍依仗自己资格老,不等王茂章将令,冲出帐外,提刀上马,领着龙骧、神捷军,浩浩荡荡杀出营门,向那群沙陀骑兵猛扑过去。 龙骧、神捷,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此二军一出,顿时光华照人,军威大盛。这些梁军骑兵铠甲雪亮,金盔闪闪,连战马也披着大红绸缎,完全就是三军仪仗队的派头。 和衣甲华丽的龙骧、神捷军相比,沙陀骑兵顿时灰头土脸,如同乌合之众一般。 金光闪闪的龙骧、神捷军骑着高头大马铺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