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寒着脸道:“好了,我看今日这宴也太过热闹了些吧!恕我年老体乏,看不下去了,就先告辞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面带愠色地望了杨氏母女一眼,然后强忍着怒气缓缓道:“我看诸位也都还瞧得尽兴,那我便不在此扫兴了,先走一步了!” 永宁伯夫人见燕平王妃发怒,赶忙起身打圆场道:“哎呀,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这些人也就不要凑热闹了,正好我看今日时辰也差不多了,大家也就到此散了吧。” 剩下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心知承恩侯府的热闹好看,燕平王府的热闹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瞧的。若是为了这一时的兴致平白得罪了燕平王妃去,却也是不值得。于是便都纷纷起身出言告辞,永安侯府的宴也就这么散了。 钟意便也就跟着承恩侯夫人上了回府的马车,全程神色平静,面色坦然,叫人瞧不出丝毫的端倪来。 只是这抹平静让林氏瞧着瞧着,心中反而泛起了一抹讶异与畏惧来,在回程的马车上便忍不住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主动向钟意诉苦道:“阿意你母亲的事,我实是不知道,我这边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接到……” “我真是不成想,她竟然会这样不声不响地便跟着杨家人离开晋阳、到了洛阳来,还出现在永宁伯夫人的宴上。我也真是没想到,事情怎么就闹到了如此地步……” 钟意听罢也只是微微一笑,只平静地反问了林氏一句:“夫人此前,真的是一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么?” 林氏被钟意锐利中带着丝丝玩味的眼神刺得心中微微一痛,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眼,顿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被钟意这样一个小辈如此压制很是不妥,于是脸色难看地反问钟意道:“你母亲铁了心要做出这等事来,又不是我提前多久知道便能左右得了的。” “这还是你的亲生母亲,她尚且胳膊肘往外拐地帮着外人来对付你……我这做舅母的,自问这两年对你已是仁尽义至,你若还能为此事对我怀恨在心,我却也是与你无甚么好说了。” 林氏心里自然是有些虚的,杨家人的动静还真的没有到能完全瞒天过海的地步,燕平王府能提前收到消息,承恩侯府自然也可,只是林氏当时也是茫然,正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来应对,骆清婉今日便已出现在了永宁伯府上,且还当众抖落出这么一堆事来。 但是说白了,骆琲如今得见天颜,颇获圣恩,能奉命代君巡视江南,承恩侯府与往昔早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是钟意最后真的能嫁入燕平王府,林氏自然是心满意足的,但若当真强求不得,林氏也未必愿意再去为了钟意而多做什么。 说到底,林氏心里还是隐隐觉得,钟氏此女瞧着乖巧顺从,但实则心里主意大的很,怕是个养不家的。 故而虽无心害她,却也更无意多帮她什么。 钟意自然听出了林氏的话外之意,听罢也只是微微摇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脸上还是一样的淡然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悲愤怨怼来,或者说,从头到尾,除了骆清婉刚刚出现的那一刹那,钟意回过神来后,脸上都再没有浮现出过多的难堪与惶然。 或许是因为她心里清楚,此时自己脸上的不堪之色再多一分,害她的人心中的得意之情便更深一层,看热闹人的兴奋之意也不会为此而减弱半分……而钟意,已经不想为旁人徒增笑料了。 钟意甚至是十分平静坦然地回了自己屋子,坐到梳妆台前,卸下钗环,然后才放纵自己,缓缓地叹出了一口气来。 说来好笑,事到如今,钟意心中的悲愤难过反而却并不太多,更没有多深刻,最让她难堪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此后她脑子里便一直是呆呆木木的,现在只能甚至能抽离出自己,置身事外的想道:如此这般一来,燕平王府的婚事也算是要被彻底了断了……不过想到这里,钟意心里倒也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然感。 那就这样吧,钟意坐在梳妆台前,无力地趴下了身子,枕着手臂不喜亦不悲地想着:或许这就是命吧,再来一回,自己这辈子也不过如此……只要自己的日子能过得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点,就会被母亲当即毫不留情地拉扯了下来。 她是真的恨我,钟意闭了闭眼,两行清泪就这么顺着臂弯流了下来。 有骆氏这么一个母亲,或许她一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钟意如此想着,然后又忍不住在心里苦涩不解地疑惑道:只是既然如此,当初骆氏又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呢? 既然骆氏是一点也不爱她,甚至是全心全意地在恨着她。 钟意想不明白。 或许这就是人心的卑劣之处吧,钟意在心里复又默默的想道:也许自己的出生对于母亲来说就是一个过错,因为自己这个包袱的存在,累得母亲一辈子都深陷在被父亲抛弃的阴影里走不出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