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也是个精明会来事儿的,与林氏一唱一和,你一句“三嫂嫂”、我一句“大姑子”,有来有往地亲热寒暄着,半点看不出两人往日的龃龉。 钟意落后二人两步跟着,身边是林府三房的六姑娘林周。 ——林阁老膝下有五子二女,除却早便嫁出去的两个女儿,五个儿子及其妻室子女全都住在一起没有分家,林府是货真价实的“熙熙攘攘好一大家子”。 就是钟意这样擅长记忆人情来往的,刚开始想把林府各房各人对上脸、弄清楚的时候,都在心里辛辛苦苦做了大半年的功课。 别的不说,只举一个点:林府孙辈的姑娘里,如今待字闺中又恰是适婚年龄上下的,少说也有七、八来个。 这如何不让外人看的眼晕心花。 不过就算在这么多的姑娘里,六姑娘林周也算是较为特殊的一个了。她有与她母亲林三夫人一脉相承的八面玲珑,在洛阳城的贵女里也小有才名。 林周主动作友善状与钟意招呼道:“不成想钟姑娘也来,说来也有小半年没到府里坐坐了吧,今儿倒是稀客广临门。” 钟意垂头作羞赧状,颇有些不好意思般抿着唇笑了笑,只低低回道:“六姑娘太客气了,阿意哪里算得着什么稀客,只是陪着舅母过来罢了。” ——却是绝口不提所谓“稀客广临门”的“广”字,又是广在哪里。 林周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奸猾”,见一计不成,只好另生一计,走了一段,便惺惺作态地感慨道:“说起来,大姑母也真是疼你,这种场合都记得带上你过来。” “舅母人好,心地好,”钟意四两拨千斤,轻轻软软地点头附和道:“待阿意也一向很好。” 林周银牙暗咬,知道这位是个出了名的“棉花性子”,也不与钟意打太极了,开门见山地试探道:“钟姑娘可知,今日大伯娘办的赏花宴,除了你我两府的亲戚,还有谁来?” 钟意实诚地摇了摇头,坦白道:“不曾听舅母提起过。” ——林氏确实没有与钟意直说,毕竟,她是早便默认钟意已知道了的。 “燕平王妃,”林周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钟意的双眼,想以此来确认对方没有撒谎,今天来这里只是巧合,而非有心截胡,“和燕平世子殿下。” 钟意眼里闪过一抹明显的诧异。 ——她早知燕平王妃会来,但还真的没有想过裴泺也会一起跟着来。 林府这办的不是赏花宴么?相看亲事,不是只由双方长辈出面便可以了么,林府还另外宴请男宾啊? 钟意还以为今天只有女客呢。 林周见她是真的惊讶,心里的防备也收了一半,知是碰巧,也没兴趣再多话了,只兴致缺缺地随口敷衍道:“燕平王府的贵人们,钟姑娘怕是还一个都没见过的吧。今天倒是赶巧了,若是运气好,这一趟能见着两个呢。” 钟意配合着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一种十分惊诧不解的语气,扭扭捏捏地问身边人道:“说来不怕六姑娘笑话,只是阿意有一事实在不解,这燕平王世子……为何会来府上的赏花宴啊?” “大夫人办这赏花宴,不是为了给姑娘们松快松快么?这要是有外男在……怕是不太好吧。” 林周哂然一笑,先用那种“岂能看不破你那点不入流心思”的傲慢眼神无声扫射了钟意半晌,然后捏起帕子掩唇轻笑道:“钟姑娘倒也不必如此‘规矩’,这避嫌一事呢……若是两边成了亲家,那可不没什么‘嫌’好避了么?” 钟意若有所悟,无声揉了揉手心的绣帕,面上却也配合着作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状。 “也不是只钟姑娘一个人惊奇。”林周许是想说都说了,多说一句少说一句都差不离什么,反正今天钟意只要在这里迟早都是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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