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琅终于把小姑哄出了狭小阴冷的房间。 他带她在草坪上晒太阳,给她拉小提琴。 那是一段悠扬轻快的小提琴,听来能让人的心得到治愈。 宁珂似乎有片刻的清醒,但更多的是昏睡。她没有时间概念,浑浑噩噩的,不去想什么,也不怀念什么。 怀念是痛苦的。 她现在虚弱的连痛苦都承受不起了。 宁琅为她拉完了一曲小提琴,推醒她,教她玩太空沙。 宁珂思绪简单,偶尔会很小孩子脾性,一个玩具也可以玩好久。 “小姑,我给你做个玉米吃,好不好?” “哦。喜欢吃玉米。” “饼干怎么样?” “好。” 他们专注玩着太空沙。 梅媛在一旁织毛衣,她是个贤惠的女人,心灵手巧,能在纯白毛衣上织出大片繁琐美丽的花朵。 宁珂看到了,忽然想到了什么,扑过去,抢了东西,也织了起来。她手上很脏,指甲里都是细沙,很快就把白毛衣弄脏了。 梅媛没生气,看她织了一会,像是忘了怎么织,就温柔地教她:“小珂,是这样的。从这里,绕过去,再这样挑出来……” 很简单的步骤。 于她是千难万难的。 宁珂受了刺激,抓着头发,尖叫起来。她很少说话,声音沙哑,吐字不清,没人知道她的世界里是何等的狂风暴雨。 宁琅想上前安抚,被她抓挠一下,幸而她的指甲经常修剪,不然肯定是一道血痕。可即便是一道红痕,也够梅媛心疼的。当然,宁珂也是心疼的。她似乎清醒了,又似乎更混沌了,抱着宁琅轻拍着:“小琅乖,妈妈不是故意的。” 她为去世的孩子起过名字,就是宁琅。 后来,他不在了。 宁璋便为新生的儿子取了这个名字。 他曾想让这个宁家的血脉治愈她,可似乎更加刺激她了。 宁琅出生后,宁珂痴狂更甚,几次自杀,后来没办法,送去了疗养院。 她从那里逃脱过,应当是去过沈家,或者偷偷见过沈长旭,看到人家阖家美满了,从那之后,就彻底安分了。 她的心死了。 十几年来,她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宁璋曾放弃过她,狠下心,不管不问,可到底是妹妹,唯一的妹妹,还是把她接回了身边。 他的妻子贤惠大度,当她是妹妹,是女儿。 他的儿子善良温暖,当她是妈妈,是小姑。 尽管如此,她依旧被治愈,依旧没有清醒。 在她的世界里,偏执地爱着一个男人。 宁璋如何不恨? 父亲死了,妹妹疯了,隔着生命和眼泪,他们两家的仇恨不死不休。 周赫明是仇恨的延续。 宁璋知道沈家想得到他,尽管他憎恶他身上流着沈家一半的血液,还是打算认下他。 就这样,周赫明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十八年来,他也曾想过这个神圣的称呼,构想过很多她丢下自己的原因。也许是生活所迫,也许是无意弄丢,可真相却是她精神有问题,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自理。 这真是个悲剧。 他连一个恨她的理由都没有。 周赫明走进房间,看着坐在床角处哼歌的女人。她很瘦小,脸色苍白,眼下青黑,神智不清,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他不知道说什么,就怔怔看着,直到她发现他,看过来,无声地掉眼泪。 “小琅——”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周赫明没接话,心里想:这是在喊他吗?刚刚到宁家时,好像听到宁璋介绍自己的儿子宁琅。 正想着,一个力道扑了过来。 宁珂抱着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