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绸衫男子果然选得好,装作犹犹豫豫,推托了几道,最后才说:“上回芦苇湾,你们用个假货诳人,楚二官人恐怕未必肯再信你们。我把这信儿报给他,来不来,只看他心中作何想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梁兴和梁红玉仍留在那里,假意商讨争执了一阵,这才一起离开。 四、逃匿 黄瓢子和阿菊来寻张用,是为何奋。 张用勘破彩画行那焦船案,背后主谋竟是阿菊的弟弟何奋。发生那桩命案第二天,何奋使小厮陈六送来一篮桃瓤酥,底下竟用黑布包了三百两银铤。 他们夫妻不敢将此事透露出去,那六锭银子也藏在床底下,哪里敢动?开封府发出海捕文书,他们两个惴惴等了这些天,却没有何奋丝毫音信。阿菊天天哭,说她弟弟绝不会这般不告而别,即便逃走,也会设法偷偷报个平安。各路州官府也没有捉住他,他恐怕已经送了命。黄瓢子受不得,便拉着她一起来求张用,看能否寻见何奋下落。 张用听了,先问道:“他犯了命案,官府正在缉捕。你们寻他做什么?” 阿菊顿时又哭起来:“他如今不知死活,叫人整日挂着肠子。即便活着,这般四处逃命,哪里能片刻安心?若能寻见他,我一定劝他回来自首。他是为爹报仇,可做了之后又逃走,算个什么?我爹在时,从来都做得出,便当得住,哪里避逃过什么。他若在地下知道,也难安生” “你觉着何奋做得对?” “这叫一报还一报,他并没杀人,不过是引得那些人自家杀自家。可他不能逃,一逃便全错了。” 张用笑着点点头:“好。只算扫帚,即便算对了,也是孤例。再加一个何奋,两不相干,若都能算准,才成通理。不过,我得先知道些底细,才好入手。你们在外路州可有亲朋故人?” 黄瓢子和阿菊不知他说的扫帚是什么,听到问,才忙一起摇头。 “你们可问过替何奋跑腿那小厮陈六?” 黄瓢子忙又摇头。 “你们先去问问那陈六,何奋走之前可曾说过什么?再去问问其他与何奋相熟之人。” 黄瓢子谢过张用,忙拽着阿菊一起去寻小厮陈六。 陈六一向在御街一带走动,替尚书省、开封府官吏递送书信物件。他家中只有一个瘸腿老父,何奋因自己年幼丧父,便时常照应这父子两个,因而与陈六极亲近,兄弟一般。 他们两个先到开封府周遭寻了一圈,并没见陈六人影,便又向北到尚书省门前,阿菊一眼瞅见陈六从那衙门走了出来,穿着身蓝绸新衣裳,忙唤了一声。陈六却似没听见,转身走向另一边。黄瓢子忙追了上去,连叫两声,陈六才停住脚,转头望过来时,脸色瞧着有些不情愿。黄瓢子不由得叹口气,何奋做出那等事,陈六自然怕沾惹上祸患。 阿菊也赶过来:“陈六,我有件要紧事问你。” “啥事?” “那天阿奋让你捎了那篮子桃瓤酥来,他可说了什么?” “他说有公差要去洛阳。” “洛阳?他还说什么没有?” “他说上司催得急,只把篮子交给我,便走了。” “他做那些事,你晓不晓得?” “我哪里晓得?” “你穿的这新绸衣裳哪里来的?” “别人赏的。” “哪个人赏的?” “是奋哥。姐姐,我照实说吧,那天奋哥的确瞧着有些不对,我问他,他也不说。他给了我这件新绸衣,叫我好生伺候我爹。奋哥待我父子那等情谊,我们心里咋能放得下?可又怕官府来问,丝毫不敢跟人说,只有背地里偷偷淌泪——”陈六说着,眼睛竟湿了,“我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去了洛阳,也再没见过他——” “他是在哪里给你这些东西的?” “就在这街边——”陈六忽然指向府门,“郑孔目出来了,他和奋哥同在一司,常日里最近密,你们可以去问问他。” 黄瓢子忙和阿菊赶了过去,走到近前,他却有些畏惧。还是阿菊上前唤道:“郑孔目!” 那郑孔目回过头打量了一眼,皱起眉问:“做什么?” “我是何奋的姐姐,我有些话劳问郑孔目。” 郑孔目眉头皱得越紧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