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侍郎?”金船主转眼速思。 “这个月初八是吉日,不知你的船可得闲?只要保得平安,船资宁可贵一些。十两定银我已带来。” 金船主眼睛一亮:“鄙人行船二十几年,从未出过一桩差错。只是,昨天才定好了一班客人,明早启程去泗州,等回京城,至少得半个月后。不知张侍郎等不等得及?” “只晚几天,应当无碍。不过,我得回去问过才知。张侍郎年过五旬方得一子,极爱惜,生怕于途中有丝毫闪失,知金船主行事稳靠,才托我来寻金船主。” “哦?”金船主不由得将怀中孩儿向上兜了兜,“不知张侍郎是从何处得知鄙人?” 陆青从未用相术设谎钓过人,他虽已想好应对,见自己引动这人父爱之情,心里不禁升起一阵自厌,不愿再欺,便说了声“抱歉”,转身便走。 金船主兴头却已被钓起,抱着孩儿赶了上来:“这位兄弟,话头才热,咋就忽地断了火?” 陆青站住脚,盯着那人:“抱歉,我不是来雇船。” “不是来雇船?那你说那一大套?” “我是来寻人。” “寻什么人?” “清明那天,你的船泊在力夫店门前,有个穿紫锦衫的男子上了你的船,他去了哪里?” “紫锦衫?我不晓得。” 陆青虽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慌意,却不愿戳破,说了声“好”,转身又走。 金船主在后头略一迟疑,竟又追了上来:“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打问那人?”声气中透出慌疑。 “我不再问你,你也莫问我。”陆青并未回头。 金船主紧跟身侧:“那桩事从头到尾与我无干,我只是收钱载客。” “好。” “你莫不又是李供奉差来的?该说的,昨天我已搜脑刮肠罄底都说了。” 陆青停住脚:“李供奉?李彦?” “你不是李供奉差来的?那你是——”金船主越发慌起来。 “我只问你,那紫衫男子去了哪里?你不说也可。” “他不见了。” “嗯?” “我只是照吩咐在力夫店前等他,他上来后,钻进备好的一个木柜里,上死了锁。接着另一个人也跑上船来,进了前头那船舱。我忙命艄公们划船,才行了一会儿,那河上忽而闹起神仙,我们都忙着去瞧——” “神仙?爹,我也要去瞧!”那孩童一直在舔糖狮儿,这时忽然嚷起来。 “囡儿乖!”金船主忙拍了拍儿子,又继续言道,“等那神仙漂走,回头打开木柜,那紫衫客却已不见了。” “他还有何异常?” “其他便没有了——噢,对了,这两人双耳耳垂上都穿了洞。” “嗯此事是何人吩咐?” “杨太傅。” “杨戬?” “嗯,原本许好一百两银子,我只得了五十两,他一死,剩余的一半没处讨去了。” “后来跟上船那人是谁?” “我不认得。” “他去了哪里?” “他和船上两个客人会到一处,船由水道进了城。天黑后,他们三个一起在上土桥下了船。” “那两人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上下船时,女的戴了顶帷帽,身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小侍女。男的兜头罩了件披风,看不全脸面。两人从泗州上了船,始终关在舱房里,端茶端饭、倾倒净桶,都是那个小侍女。我们丝毫不敢搅扰,连那门边都不敢挨近,通没见过两人面目。” “这也是杨戬吩咐?” “嗯。兄弟,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你不知最好。” 第三章 纷杂 若所任非所便,则其心不安;心既不安,则何以久于其事? ——宋真宗?赵恒 一、冰库 三月最后一天清晨,邹小凉从西华门进了皇城。 他沿着宫墙巷道,一路向南,先经过内酒坊、油醋柴炭鞍辔等库。这些坊库院门大开,不住有人进出搬运物料,瞧着好不热活。那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