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的确有错,的确该罚。 他单膝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唯有脑袋微微向下低着,不敢抬头看她。 姜泠漫不经心的歪歪头,总算想起昨晚忘了什么,原来是没跟他算账,不过想到昨晚险些撞破穆衍换药的尴尬,罚他的心思也越发的淡了。 陈高恪和林景曜在宫里大打出手,不管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最终结果都是她乐意看到的,所以她根本没怪他,也不曾生气,在外头说回来跟他算账,也多半是场面话。 “我没有怪你,”姜泠摩挲着怀里的雪狐,小声说道,“只是有些时候,穆衍,你应该想着怎样保全自己,承认这件事对你没有好处。” 陈高恪心思深重,对待仇敌几乎到了睚眦必报的地步,今日他知晓被穆衍算计,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原本对他便心存恶感的二哥,更是不会轻易改观。 放在她身上便不一定了。她是大周的公主,算计了陈高恪又如何,他只能吃下闷亏,断不敢轻易招惹。 穆衍怔了怔,他没想到公主会这样为他着想,只是姜堰与陈高恪对他的态度如何并不重要,他在意的,也从来只有她的想法。 “于卑职而言,公主的决定更重要,”穆衍认真的抬起头,细长的眉眼中满是坚定,“此事卑职有错,请公主责罚。” “责罚?是我上次说过的那种责罚?”姜泠见他露出几分慌乱,忽而笑了,秀气的眉毛微微上挑,水眸泛着盈润的光泽,故意凑过去问道,“穆衍,你的脸怎么红了?” 穆衍:“……” “好啦好啦,”姜泠安抚他,“放心,最近没空,不会罚你的。” 穆衍松了口气,可没过一秒,一颗心便又紧张的悬了起来。 “留着吧,看你表现,等日后有机会再说。”姜泠眼底含笑,慢悠悠的说道,“先跟我去趟上书房。” 李鸿薪是二皇兄的教谕先生,几乎每日都在上书房,姜泠想要请他偶尔去讲学,必须亲自拜访才有诚意。 办书院到底是她一个人的想法,若是父皇插手太多,难免会让建立书院的初衷变了味道,姜泠没想过培养出多么优秀的人才,只希望给挣扎在困苦边缘的百姓一个希望。 念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她不希望以念书为名,化作某些人手中的刀剑,借以分割敌我,痛下杀手。 上书房很快就到了,她没有惊扰任何人,带着红菱和穆衍静悄悄的走近书房。 天色已不早了,书房里却没有念书的声音,只有隐约的脚步声,伴随着李鸿薪略带不悦的训斥。 “林景曜,你给我坐下来!” “不能啊夫子,我屁股疼……”林景曜哀嚎道,“手也疼,疼得我写不了字,夫子,这季课我能不能不做了……” “可以,”李鸿薪稍稍一顿,直接在他的纸上写了一笔,“直接回去养伤吧。” “……” 没过多久,林景曜便捏着一张纸臊眉耷眼的走了出来,姜泠瞥了一眼,隐约发现上面写了一个零字。 上书房半月一次小考,月课一次一考,季课一年四考,如今已近年末,正该考第四次季课。季课的评分制共有十分,一般的学生都能拿到六七分,最差的也能拿到五分。 在姜泠的印象中,二皇兄最差的一次也拿到了八分。 “你……公主殿下怎么来了?”林景曜眼前一亮,把手里的宣纸捏成一团攒在背后,大步朝着她走来,走到一半才慌忙的想起礼节,连忙道:“草民林景曜见过公主殿下。” 姜泠眼底含笑,眨眨眼道:“林景曜?不是林景晔么?” “不是!”林景曜连忙否认道,“景晔他生性顽劣,上次险些冲撞了公主殿下,实在是该打,请公主殿下放心,我这做哥哥的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可是,挨板子的人好像是你。”姜泠提醒道。 “……”林景曜脑袋突然懵了一瞬,待回过神便迅速改口,称赞道:“公主果然聪慧,什么都瞒不过殿下,我……我并非有意冲撞,害得公主发了高热,实属该死。” 想起刚才那句生性顽劣,林景曜的脸上有一层燥,支支吾吾道:“还有在昭阳宫……本想给公主赔罪,没想到却……” 都怪陈高恪那混蛋挑衅他还诬陷他,要不然也不会直接在宫里打起来,林景曜越想越生气,决定抽空再去收拾他一顿。 十大板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皮肉之痛罢了,但林景曜没想到受了罚还要被拎回来季考,得了零分还被公主撞见……这脸简直丢大了。 “听说前日公主在京城遇刺,可有伤到?”林景曜胡乱把纸团塞进袖子里,舒了口气,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