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渊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原来不只他在恨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崇光帝也在恨着他。那一瞬间他想到阮夫人死前的样子,那个女人眼里最多的是解脱,当然也有恨,唯独没有一丝对亲生儿子的牵挂。 他是父母被恨意驱使生下的孩子,活在这世上唯一的意义是复仇,是毁灭。没有人期待他过得好,他仿佛生来就该是滋生于阴暗的怪物。 正如他们给他取的名字。 楚凌渊冷淡抽回自己的衣袖,看着崇光帝渐渐放缓呼吸,眼中失神,脚下无意识的蹬直。 许久,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袖,那里留下了几道指痕,楚凌渊胃中翻涌,掏出一块洁净的帕子用力擦拭衣袖。 内殿的门再次打开,陈何领着一个浑身狼狈的暗影走进来,正是影七派来回禀的那人。 楚凌渊转身看见来人,心口无端地一沉。 “殿下,街上突然起火,属下等保护不力,弄丢了县主,首领带其余人在城中探查,派属下回来向您禀报。” 那人面上并无忐忑,他们都是死士,早就将性命交予楚凌渊,要杀要罚,无一句怨言。 楚凌渊面色冷凝,将袖子上指印擦干净,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那方帕子被他挥落,恰好盖在崇光帝死不瞑目的脸上。 既要找到人又不能走漏风声,仅凭楚凌渊手中的百名死士,恐怕不够。皇城军中有定国侯贺琮的势力,然而因为贺依兰那“未卜先知”的能力,他信不过贺氏。 楚凌渊走出内殿,心里已然有了计较,此时此刻,除了借助章太后的势力,再没有稳妥的办法。 上元节灯市上烧起的那场大火,此刻在他心里继续引燃,找不到蓁蓁,他只能任由那场火将自己的心覆灭成灰。 楚凌渊走到章太后面前已经丢开了自己的一切算计,他在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软肋示于人前。 * 崇光帝驾崩,华章宫响起连绵不绝的哭声,这个夜晚,本应跪在床前显示孝道的人却不在。 楚凌渊未着丧服,带着皇城军统领章廷茂以及一千皇城军在城中彻夜寻找,一直找到天边升起亮色,蓁蓁仍然不见踪迹。 城门已经戒严,皇城军在燕京城中挨家挨户的寻找,几近掘地三尺仍然找不到人。那就只能说明,蓁蓁已经于昨夜混乱之时被人带出了城。 “再调三千兵马,由燕京四处城门向外搜寻。” 楚凌渊语气不容置喙,皇城军统领章廷茂只得回去调兵。 城门下,身披晨雾的男子骑在一匹骏马上,眺望着远方白雪覆盖的大地,他就像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冷冽肃杀的黑衣衬得那张苍白的脸更显阴郁。 * 蓁蓁是被冻醒的。 她睁开一双迷蒙的水眸,发现自己倒在一块坚硬而冰冷的地方,周围的环境摇摇晃晃,她侧头看了看,才意识到这是一辆马车。 车上的木板又脏又旧,甚至还破了个洞,她背后垫着一件破了窟窿还缝着补丁的短褂子,散发着一股汗馊味。蓁蓁皱了皱鼻子,脸色发苦,哪怕是上一世叶家落魄时,她也没遭过这样的罪。 小姑娘手脚发软,好不容易抓着车窗坐起来,这辆马车十分窄小,只能勉强容下一个成年人,她身量娇小,所以车里还有空余。 她以为自己是中了那对夫妇的什么迷药,才这般身体虚软,直到腹内传来一声鸣响,蓁蓁才哀叹一声捂住肚子。 她饿了。 原来不是中了迷药,而是饿的没力气,蓁蓁想到什么,摸了摸自己头上,发现所有的饰物都不见了,包括楚凌渊放在她身上的金钗。 她心里一空,随即又有些庆幸,既然是图财,她一时半会儿倒不会有什么危险。蓁蓁翻开袖子,看见自己左手腕上的血玉坠子还在,顿时更放心了。 楚凌渊说过这东西常带着,寻常的毒都不用怕,想来他们再像昨夜那样对她使迷药,也是不管用的。 她静静靠在车窗上,观察着这辆马车,那对夫妇没把她这么一个柔弱女子当回事,窗户上只用一块破布遮住了,蓁蓁撩开破布的一角向外看去,这一看便傻了眼。 她似乎是被带出城了,马车外荒凉一片,没看见一户人家,更没有过路的车马。以她现在的体力,跑出去也很快就会被抓住,就算一时侥幸,没被他们追上,她一个女子独自走在路上,也会引来无尽的麻烦。 蓁蓁暗自苦恼,听见马车外的那对夫妇说话,他们的口音很重,她仔细分辨也没听明白几句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