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少与低门联姻,裴五娘要嫁的夫君,便是出自裴家与齐名的宣城高氏。 裴家老太爷在时,裴氏一族声势显赫,跻身顶级士族之列,然而几代过去,子孙少有出众之人,已经大不如前,表面上鲜花锦簇,内里却是虚透了。 可恰恰是因这缘故,裴家才更不敢露怯,叫人轻看。 家里没有支撑门楣的子弟,家底又被败光了,消息一传出去,裴家立时就会被人从顶级士族的行列里踢出去,跌个四脚朝天。 裴夫人有两个儿子,却只有裴五娘一个女儿,素日里自是万般珍爱,现下女儿出嫁,也想着准备一份体面嫁妆,免得她嫁入高家被夫婿婆母轻看,这才找到沈蘅门上,想着叫她当那个冤大头,这会儿钱没捞着一毛,反倒被逼着写了借条给她,心下如何不气。 裴六郎身上有个蒙荫的四品官,这时候正在官署任职,刚收拾齐整归府,就被裴夫人差人请去了。 “我去向蘅娘说这些,无非是觉得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见外罢了,可她呢,不应允也就罢了,反倒叫我写了借条,”裴夫人流着鳄鱼的眼泪,将自己的满腹委屈说与儿子听:“叫外人听了,倒以为是我想搜刮儿媳妇的嫁妆呢。” 裴绍听得有些不满,皱起眉来,劝慰母亲道:“蘅娘向来温柔体贴,怎么会对母亲不敬?您快别哭了,我这就问她去。” 裴夫人拿帕子拭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裴绍脸色略微有些沉的走进内室,便见妻子正坐在绣架前忙碌,他抑制住心头的不快,含笑问道:“我不是说了吗?这些事情都交给仆婢去做,我的衣袍已经够多了,何必劳你辛苦……” 燕琅抬眼看了他一眼,假笑道:“你想多了,这是给我阿爹做的。” 裴绍被她不轻不重的堵了一下,心下怏怏之意更盛,在她对面落座,道:“听说今天下午,母亲来看你了?” 燕琅注视着他,道:“六郎听谁说的?” 裴绍又是一滞,略顿了顿,才道:“听外边婢女提了几句。” 燕琅冷漠道:“哦。” 裴绍主动提起话头,却几次被她噎住,脸上不免带了几分怫然之色。 他加重语气,道:“蘅娘,你既嫁入裴家,便是裴家的人,我的母亲便是你的母亲,对待她要像对待你父亲一样恭敬才行……” 燕琅脸上显露出几分诧异:“六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绍眉头皱着,道:“我们既然是一家人,何必有内外之分?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你为何要逼迫母亲给你写借条?” 燕琅有些无措的道:“我做错了吗?” “你明白就好,”裴绍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说:“去向母亲认个错,她向来宽宏大量,不会怪你的。”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燕琅脸色歉然,诚恳道:“我不知道欠钱是应该不还的,也不知道婆母应该花儿媳妇的嫁妆养家……” 她有些无措的道:“我只借给母亲一百六十万两银子,是不是借的太少了?六郎你别急,我这就写信给阿爹,叫他再送些银钱来。” 裴绍听出她话中讥诮之意,心生羞恼,脸色铁青道:“沈蘅,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琅看他心情不好,自己心情就好了,随意的耸了耸肩,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你一句话罢了。” 她淡淡一挑眉,嘲讽道:“欠钱不还有理咯?一大家子人花着我的嫁妆,很光彩咯?连小姑子出嫁的嫁妆都要我出,裴家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裴绍从来没见过她这副面目,当场便怔住了,回过神来之后,又气又怒:“沈蘅,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裴家人岂是那等蝇营狗苟之辈!” “那就还钱啊!”燕琅的声音比他还大,拍出那张借条,冷冷道:“这么有骨气,这样傲骨铮铮,那就把欠我的钱还上,然后再来对我指手画脚!欠了我的钱不还,还嫌弃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