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多虑了,朕当然不会让你受委屈。”宝华天子温声安慰了一句,就端起茶盏慢慢啜饮,不再言语。 说得好听,你倒是下旨啊……柳贵妃正待催促一二,就见方宽一脸为难地从殿外进来,吞吞吐吐地道:“启禀陛下,施郡主两个时辰前在太医院醒来,就跪行到飞仙殿,现下还在太阳底下跪着,御医说,说……” 宝华天子面露不悦:“你这老奴,怎的话都说不清楚?” 方宽深深垂首,不看天子和贵妃的脸色,飞快回道:“御医说郡主已经伤了膝盖,再跪下去怕是要不良于行,有损寿数。” 柳贵妃:“!” 胡扯!杨施这两天说是跪在飞仙殿外赔罪,实则上午晕倒下午昏迷,一去太医院就是半天,哪里能到有损寿数的地步?还跪行到飞仙殿,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 然而她年纪轻轻就登上贵妃宝座,也不缺心机手段,当即垂泪道:“郡主这是对我不满呀,此事本由宋家女而起,与郡主何干?可是臣妾苦劝她不听,非要这般糟践身子,太子也不劝着些,由得郡主在宫中胡来,这可如何是好?” “眼下这宫里宫外,不知多少人在看臣妾笑话。可是臣妾也没想到,能有人敢在宫宴上杀人呀。陛下,臣妾真的心好痛啊。” 柳贵妃说着说着就倚到宝华天子肩头,眼泪瞬间将龙袍湿了一片。 “爱妃还有孩儿要照看,不可过忧伤心。”宝华天子抚摸着怀中佳人的秀发,宽慰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临走让她派人去内库取几件上贡的珍玩。 柳贵妃谢过皇恩,满面不舍地送走天子,回身就变了脸色,淡声道:“郡主还是不肯走?” 伺候的宫女端着金盆请她净面,角落里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上前几步,恭敬道:“是,奴才已按照娘娘吩咐,送了伞盖和锦垫,另派夏荷跟冬梅去伺候郡主茶水。” 柳贵妃擦了脸敷上香膏,这才道:“让她们跪着伺候去。郡主一日不起,她们也别起来。” 满殿的太监宫女,平日里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关键时刻没几个能用,现在飞仙殿人多嘴杂,不好处理他们,先给点儿教训再说。 想了想又道:“国师骤失爱徒,心情悲痛,你带些香料珍珠替本宫探望一二,转告他以大局为重,不可令陛下失望。” 小太监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飞仙殿内,柳贵妃倚在榻上,由着宫女小心修剪指甲。 她自诊出身孕后就没炼过丹,全靠玄鹤子一人支撑,如今看来,还是要多加准备。 . 将军府 宋琢冰面无表情地扎着马步,汗水浸透鬓发,又从脸侧淌下。 三尺开外,宋夫人时哭时骂,碗碟砸了一地:“我就知道那姓柳的不是好人,我好端端的闺女,进了宫就被迫杀人,全是那狐狸精害的!” “好端端办什么宴会?分明是鸿门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一点好心!那什么清羽,还国师徒弟呢,这么不济事儿,怎么好意思出门行走?” 她将柳贵妃和玄鹤子师徒从头贬到脚,又转向宋琢冰:“你说说你,啊,我就知道不能放你出门,一出门准坏事!上次出去,你当街抓贼,连人家左相的马车都捅了个窟窿。” 宋琢冰小声道:“那都去年的事儿了……” “现在才三月!”宋夫人抬高声音,“距离去年底很远吗?” 宋琢冰悻悻闭上嘴巴,目视前方。 宋夫人一看她这样子就来气:“让你进了宫少说话,最好不说话,你倒好,一声不吭捅了三个人!那群道士,哪里是咱家惹得起的?你怎么这么冲动!” “我觉得冰儿做得没错。”墙角一个粗糙的声音弱弱响起,“柳贵妃这事儿干得太恶心人,不干脆处置后患无穷,怕是郡主性命都要折进去,太子向来宽仁……” 宋将军边说边缓缓起身,试图离开这个墙角。 “你好意思说!还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宋夫人一个眼刀将他钉住,“都是随了你,我好端端的闺女才成了这样,我……” 她说着就哽咽起来,又强自忍住,愤愤砸了两个碗。 宋将军挺直的腰背徐徐降下,又扎回马步,和女儿隔着夫人相对而视。 唉,说到底还是他的错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