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出现在京辅都尉赵筠的家门口。接到拜帖,赵筠一阵风一般从内堂冲出来,一不小心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宋轶看着差点摔到地上的人,掀开兜帽,淡然一笑,“阿筠,是我。” 明明一句没有什么特别意味的话,赵筠却本能地知道,是的,这是静姝,是他们一直在等待的静姝。 “我回来了。”她说。 看着她嘴唇翕合,赵筠心口怦咚直跳,好不容易压住心中的急颤,端出同样一副镇定模样,道:“回来就好。” 这一句话,穿越了十年的时空,终于响在彼此耳边,四眼相对,万千情绪无以言表。 “她去找了赵筠?”刘煜接到这消息并不感到意外,但心里却难免失落。他能推测宋轶想做什么,但是,她没有向自己求助,而是去找了她认为可能帮上忙的其他人,偏偏那么大一群人却不包括自己。 先是赵筠,接着是王强,之后是中尉军八校慰中的王虞旧部,再之后是与王家交好的谢家,还有丞相赵方,以及在朝在野的其他人。 宋轶用三天时间,联络这些足够与罗敬辉对抗的世家大族,并将那批残剑运了出来。而这一切都掩藏在罗敬辉与赵石明争暗斗的风波之下,竟没人能及时察觉。 刘宋一年有两次大朝会,一次是冬至日,一次是元旦。 两次时差不过月余,很多偏远之地的官员在参加完冬至大朝会后,便不会启程回乡,而是会继续待在京城等第二次大朝会结束。 所以,定远侯和益州刺史之间愈演愈烈的矛盾冲突自然也得到最大范围的扩散。每天都有大量朝臣因为此事进宫面圣,开元帝也想在元旦大朝会前将此事给了结了。丞相赵方提议,召集文武百官,干脆就此事进行一次大商讨。 时间定在大朝会前三天,那些该参加大朝会回乡又回来的人几乎都已经到齐。 数千名官员,三品以上在宣政殿内站立,三品以下在宣政殿外广场站得浩浩荡荡。最终的对峙,到底谁输谁赢?所有人都拭目以待。 罗敬辉看了一眼赵石,以前最好的盟友,如今反目,看着分外刺眼。 这边开元帝刚就坐,那厢便由丞相赵方代为提上一份奏折。 这是弹劾罗敬辉的奏折,与其他官员曾经弹劾罗敬辉细数他数十宗罪不同,赵方弹劾的内容只有一条:当年给前朝王大司马也就是本朝定国公造劣质兵器,致使其全军覆没! 开元帝看完,心头猛震,视线在刘煜身上一扫,刘煜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抬头。开元帝看向罗敬辉,朗声道:“赵丞相弹劾你的奏折,朕想你有必要亲自看看!” 罗敬辉接过一看,也是心神猛震,但面上马上恢复镇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相信皇上英明,定不会受人挑唆!” 挑唆? 呵呵,竟然用了这个词。 开元帝冷冷勾了一下嘴角,复看向赵方,“赵丞相,朕想看证据!” 不待赵方答,罗敬辉率先说道:“书信什么的都是可以伪造的,就如当年定国公被下狱,一样有奸佞伪造了他通敌卖国的书信。” 罗敬辉笃定,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确凿证据,但司隶台若要伪造书信,那是非常容易的。他就是要激起世家大族对司隶台的忌惮和反感,给自己制造心理优势。 “定远侯莫急,证据当然是有的。”赵方胸有成竹,“皇上,臣请传定国公之女王静姝进宫面圣!” 这个名字蓦地砸出,开元帝差点从龙椅上蹦起来,刘煜终于抬了头,两人的视线不期然交汇,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诧。 开元帝惊诧的是王静姝真活着,而刘煜惊诧的是,宋轶竟然愿意曝光身份。怎么会?他知道宋轶会利用那批残剑,知道她联络这些旧部是为了助长声势,让帮罗敬辉的那些大族有所忌惮,从而孤立罗敬辉,毕竟,至今没有一个人敢去逆王大司马这件事的逆鳞。 可是,她为什么会亲自上阵?而且是以静姝的身份? 刘煜转头看向外面,明明知道人还在宫外,却忍不住引颈期盼,想早点看到她,想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探究明白她的真实想法。 开元帝也长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传王静姝觐见!” 一声声唱诺从宣政殿内传到宫外。宋轶看着宫门在面前开启,回头看了一眼中尉军将士,以及与王虞两族有交情的在朝在野之人,所有人都朝她点点头,一行人护送着十万残缺兵器,浩浩荡荡地开向宣政殿。 宣政殿前广场上,在传出王静姝这个名字时,所有人都躁动起来。王静姝?那不是王司马的爱女么?她更是豫王殿下亡故的妃子,她竟然还活着? 豫王殿下十年不续弦,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尤其是将王静姝传得如何惊尘绝艳,凡俗莫干望其项背,今日能一度庐山真面,怎不令人激动。 所有人顿时伸长了脖子朝这边望过来,只见为首那名女子身着素衣,容色倾城,每一步都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