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同时流下两行眼泪。 张存夜把小孩小心放在平地上,自己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一脚印地朝那间屋子走过去。 紧锁的小屋,漆黑的小屋,有某种死物气味的小屋,有很多蜘蛛、蚂蚁和各种小昆虫的小屋。 他站在门前,举起小小手掌,开始拍门,一下一下地拍,把自己的手掌拍得生疼。 层层灰尘落下来,弄脏了他的衣袖。 可是一直没人来开门。 一直没人来给他开门。 “你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紧咬下唇,使劲推门,“外面开不了,你可以把门打开吗?” “你是谁?”终于有人应声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是张。” “我不认识你。” “我是张梓游。” “我也不认识。” “我是张饮修。” “你说的人我都不认识。” “我是你,”他双手颤抖,贴着门缝小声喊,“喂,我是wivin。” 门从里面被打开,站在门外拍门的人不见了。 像一只透明鸟一样,飞走了。 只剩下屋里那个背对着门蹲在角落的小男孩。 不远处,张存夜静静伫立在明媚阳光下,眼角眉梢被悲伤蔓延而过。 他在阳光里,可那间屋子周围的光线暗淡下去,如同黄昏。 他看见了他被关进去,门外的锁落下,护工的脚步声远去。 窗口的通风口太小了,他趴在那里喊了几句,意识到那是一种徒劳的举动。 他听说这间屋子里放置过一只死掉的大熊,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他找了个角落,抱着膝盖坐在那里,沉默地与黑暗对抗。 夜慢慢来临,一开始他只是听到一两声尖锐的“吱吱”声,可是渐渐的,那声音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是蝙蝠。 他知道了,一定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死过一只熊,导致大量蝙蝠曾在这里聚集过,久而久之,就成了它们的栖息地。天黑下来后,它们就开始活动了。 一只又一只的蝙蝠从窗户上的通风口涌出去,他警觉地凝视着它们。 可是太多了,它们开始乱飞,充斥着这间小屋子,多到让他头皮发麻。 他觉得恶心,转过身去,面对着墙壁角落,捂住双耳。 不知道过了多久,正当他捂着耳朵耐心等待蝙蝠出去时,毫无防备的,一阵尖锐的痛感从后背肋骨下传遍全身。 这种痛让他整颗心脏都紧揪起来,几乎是被刺伤的同时,他扭头去看身后。 黑暗中,依稀可辨,熟悉的身形轮廓。 是跟他同房的男孩u。 极致绷紧的神经让他手足无措,转过身往角落里缩。 u也很怕,在慌乱中朝他扑上来。 他比u小,他什么致伤武器都没有,只有嵌在他后背的那片刀片,u带来的刀片。 摸出刀片时,他在黑暗中划伤了u,很多很多血喷出来。 他以为他杀了u,他怕得要命。 ………… u原本一直跟他很要好的。 u听说他即将要被富商家族领养了。 u和他一起躺进了医务室。 u被他划伤了脖子,半个月之后才从医务室出来;他的伤口比u好得快,但他陷入了自闭。 u出来那一天,是 s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 l的那一天。 他离开了挪威的那间福利院,他的自闭症持续了几个月,只跟自己玩。 那晚的那段记忆,就像蒙上了蜘蛛丝的废弃小屋,一直藏在他脑海深处,一直不曾被看清。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