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鲤知道有些人生来五感就高于常人,跟修炼武功的好筋骨有所不同,他们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周围的异样,迅速发现整件事里什么地方不妥。往小了说,这样的人适合学医也适合做厨子,往大里讲,简直是天生的谋士或帅才。 墨鲤不知道程泾川的学识怎样,单单看这番反应,就已是世间少有了。 尤其程泾川并非武学高手,他学的是马上功夫,他的步履身姿再清楚不过的传达了这一信息。 没有登峰造极的内功,只凭直觉即能发现一路上被人窥视,更在沙鼠紧张冒头的瞬间抓住了踪迹——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几乎是墨鲤平生仅见,如果陈朝末年天下大乱之际这等人才也随处可见,墨鲤大约能想象得出那时诸势力割据混战的激烈了。 于是那份违和愈发强烈。 凤凰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可裘思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像“明主”,难不成程泾川是个很有本事偏偏眼瞎的人吗? “你在激怒我。” 墨鲤平了平气,尽量以冷淡的语气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激怒我,让我动手杀你。”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直接用话试探。 墨鲤的脸上没有表情,镇定自若,单单看他目光神态完全不能判断“毒”发作到什么程度了。 裘思依然坐在亭中,没有靠近墨鲤。 程泾川将那根细小的毛发塞进荷包,冲着墨鲤笑了笑:“看来墨大夫养了一只机灵的小东西,风行阁之前的密报里竟然漏了这一条,王宫御苑石多水冷,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希望它受惊后不要跑丢了。” 能跑丢才怪! 墨鲤猜测孟戚这会儿肯定去袭击宫中侍卫、剥人家的衣裳靴子了。 他中的这个大约是迷药,对经脉脏腑没什么损伤,只是手足乏力,微微晕眩。 真要动手,墨鲤不惧。 眼前虽有二十几号手持兵器的侍卫,外加一个能使镖绳的程泾川,也不可能拦下墨鲤。 只是今晚的会面从头到尾都透着怪异。 “你激我杀你?” 墨鲤盯着亭里的裘思,不解地重复了一遍。 恼怒和疑惑被森冷的语调掩饰,蹬道上的侍卫纷纷紧张地向这里围拢。 程泾川立刻一摆手,众人停住脚步,面上仍旧警惕万分。 “你——” 墨鲤忽而恍然,脱口道,“你根本不是裘先生?” 亭里的裘先生一动不动,嘴角含笑,那似清醒又似疯癫的目光完美无缺。 程泾川面上流露出一抹惊异,虽然很快遮掩过去,但却没有逃过墨鲤的眼睛。 就在墨鲤认定眼前这个“裘先生”是假的,是替身,是一个特意被送到自己面前来激怒自己的替死鬼时,他的头又昏沉了一些,没有失去意识,可是迷药发作的症状愈发明显了。 怎么回事? 明明在察觉到不对的瞬间就闭住了呼吸,墨鲤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看不见的陷阱。 有什么事被他错漏了? “……墨大夫能坚持到现在,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裘先生的声音听着十分遥远,墨鲤心知这是药性发作的结果,他试着停下运转内息,晕眩的感觉竟然稍微缓和了一些。 斜地里忽然冲出来一人,程泾川手下的侍卫还来不及看清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异香。 “啪。” 一盆山石盆景被粗暴的推倒在地。 盆景里栽有小松,石下有水,漂着核桃核雕的小舟。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