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是谁,马文才松了一口气。 陈庆之是萧衍的近臣,太仆寺的人当然不会为难陈庆之,便让他带走了马文才。 马文才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太扎眼,在大致解释了下为什么是这样以后,他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是三皇子啊……” 陈庆之露出理解的表情。 “如果是三皇子,只要让他撒下气就好了,要换成二皇子才麻烦。” 他的语气里居然还有着庆幸。 “走,我先送你回国子学。” “先生,你让我不要戴额带,是因为……” 回去的路上,马文才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 “是和那位殿下有关吗?” 陈庆之突然停下了脚步,打量了他一眼。 “你知道了?从哪儿?太子殿下?陛下?” 想起二皇子的乖戾,还有那很可能没有了舌头的接引僧,马文才选择了沉默。 “……你知道了也好。”陈庆之又重新向外走去,“很快,大家都会知道陛下因此看重你,你往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只是有一点。” 陈庆之顿了顿,慎重道:“千万不要和皇子们搀和在一起!” “为什么?” 马文才想起二皇子,心中一颤。 “因为先皇后若在,不会有任何皇子能出生。” 陈庆之压低了声音,告诫他:“陛下曾立过一个誓言……总而言之,从陛下给你起名佛念开始,你就不可能得到陛下亲生子嗣的喜爱,哪怕对你假以辞色也肯定事出有因。” “我不想看到你因此沾沾自喜。你该明白,想要站稳脚跟,到底靠的是什么。” “受教了。” 马文才向陈庆之一礼。 “一直承蒙先生照顾,却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厚待学生……” 他是真的感激这位子云先生。 从会稽到建康,他一直在帮着他们,却没有要过任何报答。 和二皇子那种明显要从他身上谋取什么的示好不同,马文才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有所图谋的地方。 “我需要你做的事,你今日已经做了。” 陈庆之捻须,眼中颇有赞许。 “你做的很好。” 他说的是用祥瑞论打断僧人媚上之始的事情。 “这世上有很多事,人人都知道是错的,但因为违背自己的利益,便选择不去揭穿它。甚至为了符合自己的利益,还会去推动它。” 陈庆之的笑容很和煦。 “你今日之为,虽然得罪了很多人,却已经让你立于不败之地。一旦你忠于直谏而没收到惩罚,陛下就有了‘善于纳谏’的名声,那么对陛下说真话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你用自己的行为告诉我,我帮你的决定没错,这就够了。” 马文才听了陈庆之的话,满怀惭愧。 萧纲以为自己是想要名,萧综以为自己写策是迎合了他之前的提议,皇帝以为自己写策是“直性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选择这么做,多半是自己不会作诗,也不希望以后人人都以诗作高低来区分五馆生高下的缘故。 说到底,不过是仗着皇帝目前对他还有兴趣罢了。 陈庆之却不会知道他的初衷,担心马文才这么回去会引人注目,他将马文才带到自己在宫中值守的小屋,换了一件他放在屋子里的外衫。 在换衣的过程中,马文才伸手入怀,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了?” “无事,丢了几件零碎的东西。” 马文才迅速掩去眼底的焦虑,尽量从容地说:“大概是被三皇子捡去了。” “很重要吗?” 陈庆之问。 “是几件私人的东西……” 马文才回答,“倒没什么贵重,只是毕竟是友人所赐,怕是回不来了,有些对不住朋友。” “若是什么不紧要的东西,等寻到合适的时机,我帮你问问。” “多谢先生。” 马文才苦笑着被陈庆之送出宫,没有回国子学,而是径直去了梁山伯和祝英台住的客店。 “文才,你怎么来了?” 祝英台见马文才来了,惊喜地丢下正在试验的方子。 “你在做什么?” 马文才看祝英台挽起袖子,正在院子中央搅拌一个漏斗状的瓦钵,不由得吓住了。 “把袖子放下来!” “啊?哦。” 祝英台一边放下袖管,一边兴奋地解释着:“我想起该怎么给糖脱色了!可以用黄泥浆给红糖脱色,变得洁白如雪,凝如冰晶!”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