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簿,请你来,是想安排你出去张榜,将官府将要收粮的事情公布出去。你来斟酌斟酌,该怎么写,百姓会比较容易明白。” “这……这会引起民怨的吧?” 刘主簿迟疑道。 “奇怪了,杨县丞邀了县中几家请我过府,不就是为了要我把百姓的欠粮讨回来吗?” 梁山伯上下打量着刘主簿。 “怎么,杨县丞没有说?” 杨勉倒是说了,可是那几家给的欠条明明是去年的那些没利息的啊! 看这梁县令的意思,都像是把积年的欠债全部讨回来? 谁能有这个本事?! “不,不是,令长,这债不是这么讨的啊……” 刘主簿讪笑着。 “不这么讨,怎么讨?” 梁山伯心中嗤笑着。 那刘主簿被梁山伯少有的强硬态度震慑住,不得已接了差使,准备先去和杨勉通个气,再去想如何张榜。 “对了,刘主簿,要张榜出去的东西,我希望午时之前能看到。” 梁山伯叫住了要走刘主簿。 “午时?” 杨勉已经离开了,叫回来再重新商议,午时前肯定来不及。 “嗯,午时,不得有误。” 梁山伯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等刘主簿走后,几个从会稽学馆跟着他一起来鄞县的同窗看着账簿直叹气。 “梁山伯,你走这一步棋,凶险的很啊!” 他们都是寒门出身,知道民间要债有多难。且不说官府作保,就算是亲人作保,为了债务纠纷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 真遇见死活不愿还的,把保人逼死的都有。 “如果不把事情往大了闹开,不少人都不知道自己欠了多少粮,还傻乎乎以为自己只有一开始借的那三五斗。” 梁山伯知道他们的担忧,安抚道:“我不是非要他们把粮还回来,而是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欠下的是什么。” 一旦觉得自己借的东西是不用还的了,就不会再去记自己借了多少,等到积沙成塔之时,想要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还不如这时当头棒喝,能敲醒几个是几个。 “就怕闹大了没法收拾。” “我就是要闹大,不闹大,上面怎么能知道鄞县欠债之风已蔓延至如此境地?我怀疑世子早就知道鄞县的情况,只是粉饰太平,不肯揭破罢了。” 梁山伯看着自己的同僚们,“可不肯揭破,鄞县还是只剩下个空架子。等鄞县完了,我这县令也一样坐到了头了。” “解决掉眼下这危机,反倒还有一线生机。” 寒门与士门不同,士人重名,寒生重利,若不说明白,很快他就又会陷入到孤军奋战的困境里去。 “是了,吾等一定为令长尽心尽力!” 能被梁山伯选来的都不是笨人,一点就通。 “你们核算完了官库的粮食没有?大概能撑住吗?” 梁山伯看完了几本账簿,又问几个算吏。 “有前任算吏留下的数字做底,大致估算出了结果,怕是撑不住的。” 说话的是学馆中算学在丙科排前的寒生,“倾尽全力的话,能顶上六成。” “六成……应该是够了。” 梁山伯咬牙。 “这件事不能拖,再拖下去只会更糟,尽力吧!” 堂下众算吏和书吏表情算不得太好,他们养家糊口的前程都系在梁山伯身上,若梁山伯这个县令坐不稳,他们拍拍屁股就要各寻生路,连再回学馆读书的机会都没有了。 就冲这个,他们已经是系在一根藤上的蚂蚱,只能共同进退。 但发生在鄞县的事情,他们也是闻所未闻,至少以他们的眼界和能力,完全看不懂梁山伯该如何破局,破了局又能如何全身而退。 一群人窝在后堂中将欠账之人的债务情况整理成册,再由书吏誊抄成不少副册。这些副册将交由衙役和皂班用于征讨所用,但看牛班头的表情,大约是不想接这个苦差事。 就这么忙活到了午时,一干人已经累得口干舌燥,那刘主簿带着吃食和刚刚拟好的布告来了。 梁山伯一看,全篇都是含糊文章,只说鄞县衙门要襄助本地富户征讨积年旧债云云,只字不提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及怎么讨,心中冷笑。 “写的不错,贴出去吧,再抄上十几份,送给下面各里正、村长,让他们在乡间宣读。 ” 他不置可否地将布告还给刘主簿。 “考虑到大部分百姓可能不识字,我会派几个能言善辩的人守在布告旁边,向百姓们解释。乡间那些里正、村长,召他们到衙门来,我亲自向他们解释。” 刘主簿原本想随便糊弄过去,反正布告上写的含糊,都是官样文章,可这梁县令一派人解释,这就难以糊弄了,相反,因为布告写的含糊,问得人只会问的更仔细。 于是他这下子急了。 “令长,县中本来人手就不够,哪里还有人去做这个!” “不够?我看是足够了。”梁山伯此时才亮出他的真实目的,“之前在县衙里辛苦的那些书吏、算吏和各班皂吏,左右现在也是无事,就都出去‘为民解惑’好了。我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