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儿一般的衣衫褴褛, 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一直没走的少年。 他默默地看完了梁山伯断案的过程,在看热闹的人群散的差不多时, 猛然跪在了大堂的门前。 衙役们将他带上了大堂, 梁山伯制止了县丞杨勉退堂的催促, 和蔼的问他是谁,又状告何人。 “我叫杨厚才, 是鄞县杨家村村长杨顺年之子。我状告本县张、黄两家,因护堤之事,将我父兄殴打致死!” 那乞丐跪地叩首, 哽咽着说:“明明是黄氏族长的儿子黄群打死了我的父亲,我的兄长才拼死反抗,他们随便推出一个护卫, 说是失手伤人, 还一直追杀我, 让我有家不能回,有冤不能申,求县令爷做主!” 梁山伯听了他的话, 蓦地一惊, 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杨勉。 从刚刚他开始断案时,杨勉的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但也绝没有现在这般阴沉的可怕。 “梁令长, 现在已经是中午了,已经到了退堂的时间。” 杨勉的话中带着一丝威胁之意。 “不如让他先回去,明日再审?” 梁山伯看他目露凶光,就知道杨勉肯定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若此时答应了他的请求,这孩子必定凶多吉少,也许连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知道了,便敷衍地打着官腔: “这孩子跪在堂前也被不少人看到了,就这么让他回去影响不好。不如听听他说的案子,等案子说完,再决定他的去留不迟。” 说罢,便让杨厚才仔细说清楚。 于是在官衙里一群差吏魂不守舍的表情里,那孩子说出了自己的冤屈。 就如老农所言,一开始鄞县士族围堤断流时,下游就曾有有经验的农人去向这些士族老爷们交涉、痛陈利害,其中就有杨厚才的父亲、杨家村的村长杨顺年。 杨顺年年富力强,杨家村也是大村,大部分人都沾亲带故,当时杨顺年召集了一群年轻青壮去交涉,试图在堤坝上扒开一个小口。 为了杀鸡儆猴,黄群带家丁阻止他们时将杨顺年打死在当场。 杨顺年的儿子为了抢回父亲的尸体,和张、黄两家产生了纠纷,最后又气又悲,一头撞死在了堤坝上,带去的杨家村青壮激愤不已,和当地大族的家丁部曲产生了械斗,死了不少人。 杨顺年和杨顺年的长子死后,杨家只剩孤儿寡母,也不知是哪家找来了当地有名的流氓恶霸,不停去调戏、欺辱杨家的遗孤,该村的村民屡次因此发生争斗,最后不得已,将杨家母子送到了其他地方保护。 几年后,无人再敢提破堤之事,杨家母子也似乎被人遗忘了,但杨厚才却忘不了父兄的大仇。 他天天在城中闲逛,以乞丐的身份做掩饰,等待着伸冤的机会。 听到这里,不少差吏都露出同情之色。在鄞县年年被洪水淹没的早些年,自然是有不少心疼田地的农人试图改变这一局面的,反抗的有之,来告状的也有之,可惜都没有结果。 鄞县现在这种一到夏秋就人满为患的景象,也是这几年才有的。 就因为涌入城中的灾民太多,有些人厌烦了“跑水返”已经不愿意回到田庄乡村里去了,地方上的卫戍兵甚至因此吃饱了肚子,每日靠克扣些城门费就能比寻常富商日子还好过。 梁山伯听完了杨厚才的冤屈,在杨勉数次打断之下,接下了这个案子,在问清他不愿离去后,他吩咐皂班的牛领班送这个少年去衙中休息。 “梁县令,你为什么要接这个案子?” 杨勉见他再没有如以前那般好说话,怒不可遏道:“那张、黄二家皆是本县有名的大族,绝做不出亲自伤人致死的恶事!” “既然有人告状,就得问清楚情况嘛。”梁山伯语气轻飘飘地说,“何况什么堤坝、什么断流,我都不知道这件事,不留下他,怎么能问个明白?” “令长,你可是赴过宴,答应过他们要讨回欠债的!”杨勉音调渐高:“我看这些刁民就是眼看着还不起粮食,故意用这种方式混淆视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