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经历过?那些贵人们要真这么好心,何必打死人?那么多好后生啊,就几句话的功夫,就没了!” “我心里实在是又害怕又生气,可是说与别人听,别人都当我是傻子,眼看着眼前就有一场大祸,我却根本没办法阻止……” 他抹着眼泪。 “我每天守着那几分注定会淹的地,看着相熟的邻居、亲眷一个个从勤恳老实变得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心里就像是有把刀子在割,一刀一刀的,恨不得干脆给个痛快才好!” “这位尊驾,鄞县百姓原本绝不是这样只知道占便宜、又偷懒耍滑的样子,如果只能靠天靠自己吃饭,谁会变成这样?是他们硬生生把我们磋磨成这个样子的啊!” 听了这老农的一番话,梁山伯和祝英台顿时肃然起敬,梁山伯丧父后家境贫寒,更能理解这老农为了坚持原则会过的多么辛苦,陪着掉了不少眼泪。 刹那间,两人心头沉重极了。 梁山伯是因此想到了崔廉,祝英台却是想到了死在祝家工坊的那么多劳力。 那些奴隶,大半是祝家设局从当地骗来的良民。 为了借粮种,一户户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那些人见识少又不识字,很多是被怂恿的借的粮。 和这些农民一样,他们觉得官府作保,即使还不了粮食也有官府替他们撑腰,却没想到明明不久前还是“父母老爷”的官府一下子就变成了阎王爷,带着衙役皂隶就一户户上门抓人。 欠债还钱,没钱还人,有契在手,诉讼无门。 “这是局。” 梁山伯面寒如霜。 “有人在此地设了局。” 第228章 京中生变 梁山伯和祝英台站在半山腰上, 看着下方呈品字形的三道堤坝,和那块所谓的“龙地”。 正如老农所说,那被堤坝围起来的泄洪区现在是满目坟茔, 南朝不似汉至魏晋那般厚葬,这让迁坟有了许多便利, 但即便如此,这些坟茔也一看便知道不是平民的,每隔几百步就一个的茅屋, 更说明了这里守墓人的数量之众。 “从堤坝方向想办法是不可能的。” 祝英台指着下面三道堤坝。 “设计这堤坝的人很厉害,下面做了一道沟渠,如果只破一道的话, 水会分流到另外两边,不会立刻破掉的。除非三道堤坝同时破了, 否则水根本进不来。” “这里至少有十余家迁了坟。”梁山伯数着茅屋的数量, 不怎么乐观地说:“数量太多, 要是只有三五家,还能想想其他法子。” “是不是要告知太守府?” 祝英台抱着一丝希望问他。“和‘龙气’有关, 上面不会很敏感吗?或者将这里年年都淹的事情上报?” “你以为太守府会不知么?” 梁山伯摇着头。 “难怪世子几番叮嘱我要‘重视农耕’, 他本就是想提醒我,鄞县最大的问题在农事上。” 不管是士族还是平民,刨人家祖坟在法理还是道德上都是很严重的事情。 崔廉破堤坝分洪流淹没了士族的良田, 虽救了十余万百姓,可依旧被千里追杀、被落井下石,最后不得不流落到异国他乡, 连名声都没有保全。 崔廉好歹还是士族,还在京中和国内国外都有不少故交,所以才能保全性命,可他梁山伯算什么? 这比淹掉良田还可怕。 别看他是县令,可连像样的出身都没有,皂隶都敢给他脸色,真起了矛盾,便是被打死都没人能说什么。 “难怪杨勉信誓旦旦今年肯定会发洪水,还保证你能补上那亏空,这么高的水面,但凡一下雨就要向下游涌过去,能没有洪水吗?” 祝英台庆幸着。 “要不是我们出来走访一趟,要不是我们遇见了那樊姓老农,说不定真的就给那些衙役皂隶主簿等人给坑了。” 两人心事重重地下了山,回了衙门,鄞县县衙依旧是平时那般样子,死水一般,每个人都懒洋洋的。 梁山伯不在的时候,杨勉竟坐在梁山伯的书房里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公文,见梁山伯回来,他半点不自在都没有的站起身来,向梁山伯招呼: “令长回来了?” 祝英台见这杨勉居然敢私自翻阅梁山伯的公文,实在是忍不住了,沙哑着嗓子叱喝: “你怎敢私自进梁令长的书房?!” “之前县令之位空缺时,有不少紧急的公事是由在下暂时代办的。现在令长上任,自然是不由我来处理,可总还是挂心不已……” 这厮笑着提出建议:“若是以后令公觉得浊务繁忙,在下也是可以为令长分忧的。” 谁让你分忧? 你怎么不干脆说把县令也给你干算了! 祝英台气得眉毛都翘了起来。 “我和朱兄在外面游玩了一天,也确实有些累了。” 梁山伯看了眼被翻乱的案宗,露出嫌弃的表情:“还烦杨县丞看完后,将我的书房收拾干净。” “自然,自然。” 杨勉躬着身子领命。 祝英台见梁山伯似是入戏太深,只感觉憋屈的不行。 她在会稽学馆的时候,哪里被人这么小瞧过?就算是浮山堰落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窝囊。 见梁山伯要走,那杨勉突然出手拦住两人: “令长,还有一事!” “何事?” 梁山伯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但还是停下了脚步。 杨勉似是很满意梁山伯的态度,从怀中掏出一张拜帖。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