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以军功起家,或纳资拜官,或贿赂官府、假冒军功,或诈改户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新生士族也不知有多少,即便是最厉害的大中正和吏部官员,如今也背不全士族的《百家谱》,除非有意追寻旧谱,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些士族有几个是真的传承数代,有几个是旁支冒认,又有几个干脆就是窃官假号……” “你觉得士族超然,是因为你身在士族,从小受阀阅之教化,享士族之特权,可士族的超然,不是白白来的。” “一个士族免税,他的荫户门客皆受其庇护,原本该承受的赋税、劳役,该由谁来承担?无非是庶人罢了。对于百姓来说,一个士族的诞生,往往便是数十、甚至数百人的供养。一个士族的出现,便能按照律法圈地围田,侵占山泽,原本百姓还有田可种,有林木可用,如今却都成了士族的私产……” 崔廉遭受劫难后一直藏在民间,见过的不知比马文才这样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要多多少。 马文才渐渐明白过来他要向他说明的是什么,表情也从木然变为震惊。 “若是两晋之时,人口众多,供养这么多士族还算是勉强能以为济,可五胡乱华之后,人口凋敝,士族虽受大劫,但豪族大多东迁,这么多年来,士族人数只增不减。那么,如何以这么少的人口承担这么多士族的特权?又为何要去承担这么多士族的负担?假以时日,终将没人种田,没人服役,没人缴税,没人当兵,你看那么多青壮情愿去当僧人,当荫户,当奴隶,为何?” 崔廉冷笑。 “修浮山堰死了那么多人,浮山堰崩又死了那么多人,死的大多是军民,扬州和兖州人口好不容易蓄养起来,经此一事,又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元气,可死了的士族有几个?倒百姓养不起士族的时候,你当如何?” “北朝自元魏文帝改革之后,也开始了门阀品定之制。魏国原本以武勋立国,不以出身论成败英雄,只以功勋贡献定高下,可如今却也开始靠门第出身仕官为将,连郦兄这样能文能武的实干之人,都被罢官陷害流亡国外。你且看着,不出二十年,北朝必乱。” 在这一刻,崔廉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势,似乎这个历经磨难之人一直并未被击倒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将来的结果。 “而我国虽看似承平,积患却早已久之,只要一有动乱,便是不死不休。” “这……竟是无解吗?” 马文才从未听过如此“杀气腾腾”的预言,直听的心惊肉跳。 “解?怎么解?” 崔廉笑得有些凉薄。 “就算能揪出萧宝夤,能扳倒临川王,至多不过再维持个十来年罢了。你自己便是士族,你们心而论,即便你知道将来必出大乱,让你散尽家财,还复与民,你做的到吗?” 马文才脸色明暗不定。 这……自然是做不到的。 “若士族自相残杀,互相吞噬,将数量减少到极少的地步,又或者抑制住新生士族的产生源头,再用各种手段剥夺掉大量士族的阀阅,也许还能再维持个几十年表面的‘太平’。” 崔廉叹了口气。 “如果是十几年前励精图治的陛下,也许还能做到,但现在嘛……” 他抬起头,看向马文才。 “所以我说,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都是一样的,迟早有一天都要发生大乱。而总有一天,等这天下人发现已经供养不起这么多的士族时,这世上便不会再有士族了。” “你问我能不能解?” 崔廉笑得悲哀又绝望。 “除非有人能一朝踏尽公卿骨,否则这死局,永不可解。” 第150章 报官无门 梁山伯几人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 也不知道裴家在哪里弄到的这么霸道的迷香,这一路颠簸成这样,居然没有一个醒过来的。 第一个醒来的傅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