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歧恨声道:“我用弹弓而不用弓箭,已经算是饶了他!” “怎么没示警,那些蜡丸不是示警吗?在那种情况下,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去淮水沿岸大喊大叫浮山堰要垮吗?” 马文才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感同身受的悲哀。 “没有人会相信的,朝廷只会把他当成疯子,而朝廷会把他当成妖言惑众的奸细抓起来。他已经做到他能做到最好的了!” “那他就是个懦夫!那么多条人命啊!” 傅歧捏着弹弓,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他也是满腹经纶之人,不知道什么叫‘舍生而取义’吗?” “够了,傅歧!” 马文才只觉得傅歧一字一句像是打在自己的心上,这使他的面色苍白极了。 “你先别说那么多,跟我离开。这地方太扎眼了!” “我不走!” 傅歧举起弹弓,摸出一枚石丸,还想再射。 “我要让他也尝尝身陷绝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不要胡闹了!” 马文才抬手去夺傅歧的弹弓,两人都是练家子,傅歧抬手阻挡,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来去了几招,马文才已经彻底怒了。 “你没看到下面乱成这样吗?这明显是有心之人在煽动民心,要做些什么!” 马文才一拳捣了过去。 “你别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这么多人看见你上了楼,我都能看到你在酒肆射石丸!你现在跟我走,出了事还牵扯不到你身上,要是真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应对?” “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一群乱民丢丢石头罢了。” 傅歧嗤笑一声。 “还丢不准!” 那么多人,都不如他几枚石丸准头足。 “傅歧!谁也没义务肩扛那么多人的性命的!如果人人都是你这样的想法,以后谁还敢再做这种取舍……” 马文才语气疲惫地拉住傅歧的胳膊。 “无论他有没有通敌,他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该承受这些。” “马文才,你别说得好像你很懂崔廉似的,你懂什么,这种只要自己名声而忘却大义的人……” “我就是懂!” 马文才情绪崩溃一般大吼一声,手中的动作也猛地变疾。 “谁想浮山堰溃堤?若能阻止,谁不愿意拿命去换!” “马,马文才……” 傅歧被马文才哽咽的声音惊到,竟一时忘了抵抗,任由马文才拽过了他的胳膊。 他看着马文才突然红了的眼眶,愣愣道:“你,你怎么哭了……” 马文才硬生生把鼻中的酸涩忍下去,抬起头面容肃然地对他说:“傅歧,你兄长有可能被寿阳城里的魏人抓走了,你就不好奇我和先生怎么就能给你保证能得到消息吗?我们是梁国人,怎么就能从魏国得到消息?” 傅歧却没想到马文才话锋突然转到这件事上,表情越发迷茫:“什么魏国梁国……” 但很快地,他突然一凛,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 “如果通敌就是十恶不赦之罪,你以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对我?”马文才紧紧盯着那具弹弓,眼神又从石丸上扫过。 “用你的武器对付我,因为我没有顾全‘大义’?” “你,你怎么……” 傅歧一下子变得像是只会学舌的鹦鹉,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一路上,我们经历的还不够多吗?在没有知道原因之前,不要随便给一个人定罪,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马文才见傅歧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拉他的胳膊,就把他从窗旁往里拉。 “你别那么急,别做了‘帮凶’。” 傅歧任由他拉着踉跄了几步,马文才余光从窗外扫过,蓦地一怔,瞳孔骤然一缩。 “不好,果然是有人要故意行凶!” 傅歧顺着马文才的视线往外一看,见楼下囚车旁突然冒出来不少手持凶器的“灾民”,不但袭击崔廉的囚车,还袭击了后面的几辆,明显是要屠人满门,顿时愕然。 他心中对崔廉依旧有怨,见马文才已经在二楼窗前寻找可以直接跳下去的落脚之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已经准备把弹弓插回腰上,听马文才的劝告不再伤人了。 但很快,傅歧的表情一僵,突然又抬起手,石丸一闪便出现在牛筋弓弦上,一枚石丸激射而去。 “傅歧,你又在做什么!” 马文才一回头,见傅歧又开始射弹弓了,吓了一跳。 “那人居然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 傅歧嘴里解释着,手中却捏了一把石丸,不断地发射出去。 “我平生最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