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他,都是去给孟太夫人请安的时候,那时怕母子两个,从不敢久坐,闲话家常就更不要想了。 孟太夫人故去之前,皇帝数次想为他赐婚,央着太后物色这天下最美最有才情的女子。太后欢天喜地的张罗起来,上至皇室中的金枝玉叶,下到名动一方的绝色美人,都利用宫宴的机会引荐给他或孟太夫人。 他一概婉拒,觉得烦了,就找个事由,把自己打发出去一段时间。他不在京城,太后皇帝就没主心骨,知他确实无心娶妻,便不再提。 丧母、弑兄的事情之后,漠北不安生,皇帝百官态度一致地请他夺情。他自请去漠北,攘外安内。朝廷诸事,皇帝一概在信件中请他定夺。 听说,那几年,皇帝在朝堂上有句口头禅:“容朕问过太傅再议。” “在想什么?”孟观潮的语声打断她的回忆,“看起来,竟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徐幼微在心里苦笑。她拥有最多的,大概就是心事。 孟观潮握住她一只手,瘦而绵软的小手温热,他放下心来。若是她指尖发凉,便是外面冷了,要返回室内。 徐幼微感受到他指腹上的薄茧,掌心的灼热,没来由地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可因着周身无力,那举动看起来就只是动了动。 孟观潮唇角上扬,本欲收回的手没动,维持现状。他漫不经心地望着草木芳菲,略显怅然地道:“今天是四月初十。前年这一日,你我拜堂成亲。” 居然已经嫁给他两年了? 徐幼微记起自己堕入那个最悠长最荒凉的梦境前对双亲说过的话,睫毛不由得轻轻一颤。 可是……不大可能吧?三两个月从提亲到成婚,也太快了些。最重要的是,她那时必然缠绵病榻,情形不会比现在好。 “这两年多,你只对我说过一个字。”他无声地笑了笑,语气变得出奇的柔和,“提及亲事的时候,岳父岳母担心我不会善待于你,跟我说了你的病情。 “我说我想看看你,他们同意了。 “那时是早春,你卧在闺房的美人榻上,神色像是三两岁的无辜孩童。 “我问你,徐幼微,我要娶你,好不好? “你只是懵懂地看着我。 “我再问,徐家的小五,嫁给我,好不好? “你看了我片刻,认认真真地点头,说好。” 说到这儿,他转头凝视她,“记得么?” 徐幼微心绪如潮水一般翻涌着,不敢与他对视,只一味盯着他修长的手指。 “我相信,那一刻你是清醒的。”孟观潮说,“随后,我想早一些把你接到身边照顾着,便从速张罗婚事。也生了些枝节,单说太后娘娘和皇上就不同意——你说是不是闲的他们?我们成亲,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太后把你和太夫人当亲戚一样走动着,皇帝就更不用说了,母子两个听说你要娶个神志不清的病秧子,少不得替你不值。是以,怎么会同意呢?徐幼微带着笑意腹诽着。 想到当时一些事,孟观潮也笑了,“见我真心实意要娶你,我又答应不去边关巡视,两个人才不再添乱,又是赐婚又是赏赐。他们那时也是懵住了吧,既然要和你成亲,我怎么可能还往外跑?” 徐幼微动容,睫毛又是轻轻一颤。 “这两年,皇上总说,我成亲是好事,脾气好了些,话也多了些。”孟观潮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何止是话多了些,简直是絮絮叨叨。得空就跟你念叨以前一些事,想着哪一日你清醒过来,若是记得我说过的话,也不至于惊惧交加。” 徐幼微承认,如果是前一世的她对他的认知,醒来一定会吓得不轻。 “你卧病不起的时候,我心急得想杀人,想让你当即清醒过来。吃得少,总不活动筋骨,怎么样的人也会熬垮。看你好一些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我又觉得很好。家里家外那么多不省心的东西,自然,他们看我也是要多混帐有多混帐。”孟观潮自嘲地笑了笑,“这尘世,太脏了。你看着,会心烦的。” 相同的一句话,她再一次听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