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封听云后颈的手一刻犹疑,接着用力地掐住了他的穴位。 天光突然暗了,解行舟晃了晃不省人事的封听云,强忍着背后伤口撕裂的疼痛下榻,把他挪到自己趴过的地方躺好,又盖上了一条薄毯。 “抱歉。”他轻轻地说,在封听云唇上一碰,摸过被他咬破的地方,舌尖一尝还有铁锈的滋味,实在算令人难忘的疼痛。 解行舟拉起封听云的一条胳膊,探了良久他的脉搏,最终怕他突然醒来似的,什么也没做,自言自语道:“我会替你取出来的,别怕。” 他吸了吸鼻子,终于露出了一点脆弱。 随手穿了件衣裳,碰到后背没长好的伤口时,解行舟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他拉拢前襟,强忍痛楚,提起了搁置一旁的兵刃,却没收归腰际,而是塞进行囊,然后顺着窗把行囊扔到了临院的街道边。 推门而出前,解行舟再次看了眼封听云,最终没任何动摇。 院中没有旁人,从怀中掏出一封空的信笺,解行舟坐在院中茶桌边,就着封听云没来得及收拾的笔墨,写满了一页纸。他将白纸黑字装进信封,用砚台一角压住,想了想,又摘下书上一片叶子,在空白处折了条简陋的小舟。 当年盛天涯说他的原名,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漂泊过海湾,伊春秋在他身侧蹲下来,笑着说道:“那师兄给他一个名字吧。” 盛天涯拍拍他的头:“这孩子姓解,不如叫行舟。” 忘忧花的叶子每片都巴掌大,折成的鹤与小虫活灵活现的,封听云手把手教过他怎么叠一只小舟。可他叠的每次放入水中就沉了,像某种昭示。 “我没法过千重山行万里路,至少能再帮你一把。听云,你以后再恨,只有活着才能恨我。”解行舟想,忽然释怀了。 他拐出春风镇时与伊春秋擦肩而过,淡黄衣裙的女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侧绕行,解行舟按了按斗笠遮住大半张脸,也不知她有没有察觉。 出了镇口,翻过一道桥,他在驿站买一匹好马,扬长而去。 跨入院门后,伊春秋抬起头,正见封听云从屋内冲出来。她疑惑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行舟出事了?” 眼前素来平和的大徒弟眼都急红了,半晌才吞吐道:“他……他走了!我没想到他对我下手,怎么……师父,您看见他了吗?他伤还没好,还——” 他状似记起什么,忽然说不下去,兀自紧抿着唇坐到一边,像在自责。 伊春秋眼尖,没立刻回应,瞥见那只小舟。她走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那封信,是解行舟的笔迹,当下判断他是自己离开的。 “你看一看。”伊春秋把它递给封听云,忍不住训斥一句道,“别急……二十好几的人了,露出这种表情,你看着还不如十七能成事!” 封听云无措地接过,信笺一抖就掉出来了,飘飘摇摇的,他差点没抓住。 上面的字很多,封听云一目十行地看完,没反应过来似的,又再看了次,什么话也说不出。伊春秋受不了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夺过信纸,才看了两行,已是十分震惊。她不由分说抓过封听云的手腕诊脉,脸色发白。 脉搏并无异象,但当伊春秋想要替封听云调息时,一股刺痛却重重袭来。 她双唇颤抖:“这……他说的都是真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们从未发现?”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封听云挽起袖子,小臂内侧因很少被晒,日光下连血管都看得分明,“应当是那天宫千影给我喝的那杯酒,但盛天涯居然连自己的徒弟都害。他不知道如若真的发作,宫千影也会死么?” 伊春秋一声冷笑,两厢缄默后,她道:“所以之前我以为的你……脉走三阴发作,是体寒,结果是蛊虫的关系?” 封听云道:“想来如此,他还真是恶毒。” 伊春秋又问:“行舟替你找解法去了?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了么?……要不要师父替你找他回来,这么多年都没事,想必其实——” 封听云摇头,捡起跌落的信纸回房去了,如同拎着一个血淋淋的真相。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