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射来,那一刀便没能斩下去。 因那箭矢从侧面贯穿了马建业的脖颈。 马建业神情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摸上了脖颈,摸到了箭尾,不明白那是什么,用力拉…… 鲜血从颈侧喷出,从口中涌出。马建业双目凸出,神情可怖。他僵了几息,终于拍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王忠提着刀,望着那尸体有些茫然。 他缓缓转头,看到了谢玉璋。 她已经下了马,长长的发辫和骑装下襟在风中猎猎摆动。她手中握着弓,那弓弦还在微颤。 谢玉璋收弓,走到他跟前。她踢了踢地上的马建业,马建业一动不动,已经死透了,再看王忠。王忠怔怔的,看她的目光与从前已经完全不同。 谢玉璋瞥了他一眼。 王忠灵台闪过霹雳,醒过神来!他杵着刀,单膝跪在了谢玉璋身前,深深地垂下了头。 谢玉璋又瞥了眼坐在地上按着伤口的李勇。 李勇也怔怔的,为这一眼惊醒。 他按着伤口,爬起来跪在了地上,深深地伏下身去。 谢玉璋又向来时的坡上望去。 赵盛和护卫们听到了这边的喊叫声,已经骑马赶了过来。他们都停马在坡上,怔怔地望着这边,想来,是目睹了全部。 看谢玉璋望向他们,不知道是谁本能地一夹马肚,带头向这边过来。待到了谢玉璋身前,他们下了马,看看地上的尸体,看看跪着的男人,再看谢玉璋。 鸦雀无声。 谢玉璋缓缓道:“马建业狂悖欺主,我已经将他诛灭。” 谢玉璋杀马建业不需要编排什么理由,“狂悖欺主”四个字足矣了。 因为她此时还是大赵公主,她是君,马建业是臣。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丈夫是妻子的天,便是这世界运行的准则。 赵盛站得离李勇很近,李勇一伸手,揪住了他的军袄下摆向下扯。赵盛反应过来,噗通单膝跪下,颤声道:“末将护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护卫们齐刷刷跪下:“请殿下恕罪!” 没人敢抬头。 一直以来,宝华公主在他们心中都是美丽、娇柔、金贵、和善的。 直至此刻,他们才终于实实在在地意识到,这个殊色少女是他们的主君。她拥有对他们生杀予夺的权力,也拥有对他们这样做的心肠。 他们对她,第一次生出了敬畏之心。 不论王忠是不是改了名字,是不是声称要一生忠于她。谢玉璋明白,在这一刻,她才终于真正地收服了王忠,收服了这些男人。 不是借李固的力和势,是凭自己的威慑。 这一世,以王忠为首的男人们对她的忠诚并非如前世那样缘于感恩。今生,他们对她的忠诚缘于对她的敬畏。 这没关系,感恩也好,敬畏也好,都没关系。 谢玉璋站在那里,看着男人们低下去的后脑,伏下去的背脊,觉得脚下踩到了扎实的地基。 很好。 “砍下他的脑袋带回去示众。”她说,“给李勇上药疗伤。” 她说完,挂了弓,翻身上马。 赵盛站起来,要察看李勇伤势。李勇着急地推了他一把,低声道:“管我干啥!快跟上殿下!” 李勇看事比他们都准,他们这一群兄弟中,经常遇事会让李勇拿主意。 李勇这样说,赵盛便抿抿唇,胡乱指了个护卫留下,匆忙上马,追谢玉璋去了。 王忠则一声不吭,走过去高高举起钢刀,一刀斩落了马建业的头颅。 这一刀,干净利落,毫不犹豫。 李勇看着他,目光,也不一样了。 中原人天生善于扎根。赵人们跟着谢玉璋来到漠北,这几个月已经完全掌握了许多的生活技巧。天气这样晴朗,男人女人都带着孩子出来捡牛粪做牛粪饼,一块一块地铺开,晒干做燃料。 “看,是公主!”有孩子忽然喊。 公主对子民们十分和善,她的侍女见到孩子们,有时候会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糖来。孩子们都喜欢她们,却又被大人们谆谆告诫,不许太靠近。 公主和侍女们都那么干净,孩子们却满身都是牛粪味。 但公主从来不介意,她看着这些活泼好动,小小年纪就已经在给家里干活的孩子们,眼中总是带着暖暖的笑意。 所以孩子们也不怎么听大人的话,见到公主还是会围过去。 次数多了,大人们知道公主不嫌弃,便也不拦着了。女人们也喜欢靠近公主和侍女们。看看她们的穿戴和饰物,哪怕自己穿不起戴不起,看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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