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没有应声。 流知又道:“走之前,留了封字条给小姐。” 白苏墨意外。 流知笑了笑,撩起帘栊去了外阁间。 倏然,又撩起帘栊折回,手中多了一枚信封,信封上写着“白苏墨亲启”五个字。 许雅的字,白苏墨自然认得。 许雅从小抱怨得最多的便是许相待她严苛,就连练字这样的小事都事必躬亲。所以许雅的字写得极其好看,也自成一体,旁人模仿不来。那时她与顾淼儿都曾脑子一热,想偷偷模仿过,却实在难模仿得很。 许相管许雅管得严,那时南阳王世子入京,京中贵女圈都在传闻南阳王世子是京中一等一的美男子,顾淼儿怂恿说要去看看这美男子有多美,但许相布置给许雅的功课没有完成,走不了。可这等大事,若是少了许雅可怎么成! 于是两人又矜矜业业模仿了许雅的字,三人一起将这功课做完了,才火急火燎去看传闻中的美男子,结果去得太晚了,就看了人家一眼,人家就走了…… 顾淼儿吵着明日还得寻个机会。 结果,明日真没能寻到机会。 前一日她们二人帮许雅写的功课在许相面前穿了帮,许相什么角色,威逼利诱下,许相什么都说了,听闻许相当场气得脸色都白了。 白苏墨当时想,若不是爷爷和顾侍郎的缘故,怕是许相都要让许雅同她二人绝交了。 总归南阳王世子一事后,她与顾淼儿二人再是不敢帮许雅代做功课了。 而似是南阳王世子一事后,许相觉得许雅是有太多空闲时间,才会同她们二人一道想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遂而又加重了许雅的功课,许雅更是苦不堪言。 最后,还是许金祥又到处闯祸惹事,许相觉得还是女儿乖巧,又想起这段时间对许雅太过苛刻了些,忽得良心发现,给许雅松了不少功课,她们才又有了时间去看皮影戏,还有顾淼儿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经典话本,三人趴在小榻上,一页一页翻过去,“啧啧”声不断,好歹看了几十页了,男女主人翁总算是说上第三句话了,你说急不急得死人! …… 白苏墨眨了眨眼。 她是没想到,仅仅“白苏墨亲启”五个字便能带起的回忆竟有这么多。 一条条好似刻在记忆深处一般,只需一个念头,便蜂拥而至。 白苏墨接过信封,指尖滞住。 流知知晓此时不当留,便寻了个理由,去了耳房中。 去耳房,是不敢离开太远。 白苏墨将信封拿捏在指尖,目光盯着,不知是在犹豫要不要拆,还是犹豫拆了之后又当如何? 许久,素手纤纤,将信笺从信封中拿出。 许雅惯来一丝不苟,墨迹未干不会装信。 只是这信笺本是她苑中才有的,应是许雅先前在外阁间时写的。 信笺中字迹寥寥,少得不能再少。 映入眼帘便只有三个 —— 和好吧。 和好吧…… 她亦能想起说这句话时许雅的模样。 白苏墨僵住。 许久之后,指尖颤了颤。 莫名的,眸间些许湿润,嘴角却微微勾了勾。 …… 马车内,许雅撩起帘栊,看向车窗外。 街道两旁依旧鳞次栉比,往来道路上继续车水马龙,仿佛和大半年前并无不同。 这京中惯来不会因为少了某个人而停止不前,但一段记忆却会因为缺了某一个人而变得再不完整。 她想起早前时候,她与白苏墨、顾淼儿三人趴在顾淼儿的床榻上,顾淼儿在中间,她与白苏墨分别在顾淼儿两边,顾淼儿每翻一页话本,她二人的目光便随着翻一页。但话本大都是吊人胃口的,你着着急急看了这一页,想在下一页看到更进一步的时候,才发现还是没什么进展,遂而三人一起恼火。只是顾淼儿的恼火明显,她的恼火最不明显,白苏墨的恼火是等不及了,干脆直接去翻最后一页看结局,她和顾淼儿两人都赶紧制止,这样看话本多美意思呀…… 分明是许久之前的事,想起来的时候,还会不由会心一笑。 她羡慕白苏墨,也嫉妒她所拥有的,但却忽略了,内心深处,白苏墨曾带给她的温暖。 那小小的,不经意间的,如春雨润无声一般的温暖。 在白苏墨离京后,她忽然意识,她亲手掐灭了这丝暖意,许是在将来,永不复返。 后来听闻白苏墨辗转去了燕韩,又在燕韩成亲,还嫁给了燕韩的商人。 她忽然有些看不明白白苏墨所想。 以国公爷对她的疼爱,若非她愿意,国公爷怎么会将她嫁到燕韩,还是商家。 许雅忽然明白,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