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何处生出了熟悉暖意。 钱誉方才抬眸,恰好四目相视。 许是微醺的酒意,许是苑中的鸣蝉作祟,白苏墨忽得上前一步,轻轻踮起脚尖,仿佛借着月光,于近处仔细打量他。 眸间含着安静的笑意,呼吸却近在眼前。 钱誉错愕,仿佛有一瞬,心思尽数迷失在星辰的柔光里…… 她的双眸便是星辰。 钱誉心跳已倏然漏过几拍,目光却沉溺在星辰里,不曾移目,唯有唇间轻声叹道:“……白苏墨,你喝多了。” (怎么办,这里突兀得让作者笑场了,,,但还是决定保留) 白苏墨眼中绻起更多笑意。 白苏墨还是看着他,笑而不语。 钱誉忽得垂眸,蜻蜓点水般贴上她的双唇。 白苏墨微微闭目。 低沉声音,在月色下越发醇厚,仿若磁石般声声入耳,却又似鸿毛般,轻轻扬扬飘落在她心底。 她悠悠然睁眼。 却见他一直闭目,精致的轮廓,仿佛连青丝都被月光镀上了一层余晖。 苑子一侧脚步声传来,钱誉回神。平燕端了托盘,自苑子一侧出现,托盘上盛了两盏茶水,自苑子左侧的台阶处上来。 …… 外阁间内,平燕奉茶。 侯在一侧。 片刻,流知掀开帘栊,手中捧着一个锦盒自内屋出来。 平燕便福了福身,出了外阁间。 流知上前,将锦盒递与白苏墨面前。 白苏墨正好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额间微微拢了拢,“我才饮了酒……” 饮酒后不饮茶,平燕应当知晓。 流知微顿,应是先前平燕没留意。 流知福身道:“奴婢去让厨房煮些解酒汤来。” 白苏墨颔首。 钱誉知晓她是有意支开流知。 外阁间并未掩门,月光透过外阁间大开的门,满满洒了进来,她恻隐拢在月光里,剪影出一道明艳清理的轮廓。 钱誉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打开锦盒,从锦盒中取出一盒玉质的敞口瓶。 拧开敞口瓶,一股清淡的云锦草香气传来。 “钱誉,我今日饮多了些,若是有事,明日再说可好?”她笑盈盈看他。 他无法拒绝。 他以为先前的清风明月后,她是要送客。 却又见低头,声音清浅道:“何处被马蜂蛰过?” 他微滞。 片刻,才掀起手臂上的衣襟,露出右手臂上赫然两道被马蜂蛰过的伤口痕迹。 白苏墨微微怔了怔:“上过药了?” 钱誉颔首。 白苏墨便不吱声了,只是低着头,无名指在敞口瓶中轻轻勾了勾。 清凉的药霜沾上肌肤,就着她指尖的暖意,钱誉心底微滞,不由凝眸看她。她专注颔首,中指的指腹在伤口痕迹周遭就着药霜轻缓擦拭。 钱誉既不扰她,也不移目。 只是安静打量她。 好似心底某处被苑中的鸣蝉声骤然掏空,又骤然塞满,眸间便似再难容下旁的一草一木,一道清浅月华,一束微光…… 她又伸手扶起他衣袖,看了看第二处。 他见她右手小拇指微微翘起,无名指指尖复在敞口瓶中轻轻勾了勾。 下一刻,肌肤上沾染了她指尖暖意的药霜,便似酒酿般,顺着肌肤,渗入他的眸间,眼底,心里。 仿佛夏夜雨后一场清梦,近在眼前,他却未着一语。 恐出声惊蛰。 …… 东湖苑中。 钱誉倚坐在凉亭柱前,手中握着那瓶云锦草药霜。 目光虽凝,心思却空。 手中的敞口瓶先拧开,又拧上。 ——钱誉,我今日饮多了些,若是有事,明日再说可好? 再拧上,又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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