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魂未定地握着剑道:“这就是白家的鬼虫?” “不是。”沈莲桥的眉深深皱起:“这不是阳间的东西,是从地府带出来的,吸人脑髓戾气化成的魑影。沈琮他什么时候和阴司有了来往。” 庭院外一阵脚步声,应是夏季贤和清容听到了正厅中的响动。我侧过身道:“夏季贤,我劝你还是别进……” “孽障!”正厅门口站着三个着了一色道氅的陌生人,为首一个长须白发,面容不怒自威:“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竟胆敢做出如斯伤天害理之事来!” 我莫名地看着他们,他们,说的是我?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血淋淋的长剑,忽然有所了悟,禁不住苦笑着对沈莲桥道:“都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脏,这来的真是巧极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道爷。” 沈莲桥全然没有理会我的笑言,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吐出两个字:“师父。” …… 在我没缓过神来时,沈莲桥口中的师父长袖微动,一道白练骤然飞来死死捆住了我,稍一挣扎那绳索勒进骨肉里的痛。沈莲桥一惊,身一侧挡在我面前:“师父,此事与她无关。” “孽徒!你犯下大错还敢为这个混账东西狡辩?!”老者见沈莲桥维护我更是勃然大怒:“好,你既然如此说。容儿也在此,我来问一问她,容儿。” 立在众人背后的清容应声走到前面,目光将与我对在一起就移了开,低低道:“师父。” “可是这个孽障加害了这白家人?” 清容顿了顿道:“徒儿不知。”还来不及欣喜她又道:“徒儿只知,这灵鬼率先进了正厅,师兄追赶了过去。接着听见一声惨叫,再然后便如师父现在所见……白家人死了。” “这魑影是阴司之物,在场之人唯有你来自地府,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老者甩袖怒斥道:“你身为灵鬼不修正道,不仅不知廉耻礼仪,更犯下滔天罪孽。我若不擒你,如何向白家交代?” 沈莲桥薄唇抿紧成一线,眸中冷黑无光:“师父,此事确实非她所做,如此草率下了定论怕是不妥。” “莲桥,你破戒出格之事我尚未与你清算,你还有脸替这孽障说话?你对得起我一心栽培你的苦心么?”老者怒不可遏:“多说无益,先带回镜阁再决定该如何处置你们。” 被关入丹瓶中时我望向沈莲桥,他抬到一半的手最终缓缓放下,久违的黑暗兜头而下,耳边只有夏季贤遥远的争执声:“你这老牛鼻子老糊涂了不成?苏苏明明才到……” 我坐在暗无天日的瓶中久久地发着呆,想笑却弯不起嘴角。我究竟是在期待着什么呢?我与他之间的情分,不过如此而已…… 第26章 第二十六卦 这不是第一次被关在这样的地方了,除却这个瓶子比沈莲桥的那个狭窄些外没有什么让我感觉不适应。侧躺在了瓶底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睁眼依旧是一片漆黑无光,穹顶处闪烁着明黄的咒语,流波一样缓慢地从高处往四面八方流泻下,再汇聚到至我身下。我看着那些脉络般纤细轻盈的咒光缠绕上我的手腕脚踝,渐渐淡去无形。浑身力气抽丝剥茧地一点点流逝殆尽,心口一阵阵抽搐,眼皮不堪重负地再度合了起来。 “这净瓶可不不是沈莲桥那没事插柳竖草的花瓶,里面有无数和你一样被炼化了的厉鬼荒魂,再这样下去不出十日你逃不过与它们一样的命运。”在我又要昏昏入睡时,一道熟悉的含笑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我懒得抬起眼皮,攒了口气道:“你这么回来就不怕沈莲桥揭穿你么?” “他现在自身难保了,说来我还要感激你呢,苏姑娘。”他温柔的语气一如往昔,不怀好意得如此明显。怪不得沈莲桥不待见他这个亲弟弟,他根本就是一个披着假仙皮的妖魔:“没有你,师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他,他也不会这么简单地就快被赶出阁了。” 我揪紧了衣袖,勉强支起一点肩来,挤出话来:“既是如此,那你是不是该兑现承诺把我的肉身还给我了?” “这是自然,可苏姑娘,现在你这副样子我该如何把你的肉身还给你?”他颇苦恼道。 我无力地笑了笑,枕着胳膊又躺了回去:“其实你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还给我吧?” “苏姑娘也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帮我不是吗?”沈琮诡秘的声音似幽穴中的一道寒风,声落处无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我都是一样的人,不会也不能相信别人。你沦落到这个境地,只是因为你的心还不够狠,否则就不会让晏王有机可趁、取而代之。晏王是你的亲弟弟,真算起来也是情有可原,可我没想到的是你对沈莲桥竟动了真情。我这个兄长你不会不知道是个怎么样的人吧?论薄情薄幸,我自愧不如。” 封在瓶咒源源不断地从上而下融入我体内,骨头里像有无数虫蚁在啃噬一样,一笑胸口揪得又紧又疼: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