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润玉只身随妩迩前来,他发现大殿外侍者侍立,殿门紧闭,夙三娘也站在殿外,朝三娘虚拱手“三娘。” “说起来还是姬少卿的事,你去劝劝她吧。”夙三娘轻叹一声,颇为无奈“若是无你,她与少卿也走不到这步。” 润玉不反驳三娘所言,抬手推门,入内后,身后的殿门又被关起。他才立定,就看见整间大殿里摆设物什都被毁了,是打翻也是毁裂,殿内的陈设物品,巨大的灯盏都因灵力而扭曲成了废铜碎片,凌乱狼藉一地,满地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何物的碎片,有好大一片区域里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殿内唯一没有任何改变的是她的御座书案,她就坐在书案后,提笔疾书,对于眼前这些狼藉似是无知无觉。 “姬夔以退为进,求我放姬少卿一码,他一定是得到了我要在今晚动手的消息。”她将朱笔搁在笔架,合上自己写了批示的劄报,话语清晰,口吻平静“他能知道就代表有人走漏了风声,此事定不能饶,既然有人不愿姬夔见血,那就自己见点血,三娘……”抬眸,却不见夙三娘如往昔那般站在在下,而是——他。 润玉又环视了这狼藉的殿阁,但她的话语里已经听不到一点情绪。 妖君宠坐在御座后,泰然处之,俯视阶下的他。 润玉调整了一下站姿“虽说是有除恶务尽的说法,亦有后发制人一说,既然对方以退为进,不如就暂时采取守时,以观后效;这些你自然都知道,肯定也会做的很好,这里有些乱了,”朝她伸手,微笑“你瞧此间春光正好,在下想邀妖君指点一下琴曲,不知可否?” 妖君宠未语,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托腮,弯起嘴角:原来顾盼生辉这种动人姿态亦可出现男子身上,倒是别有一番英气美妙,红颜祸水在他身上,不再是只形容女子的词“不——” 殿外。 殿门打开一扇,润玉从里迈步而出。 夙三娘依然还在门外。 润玉走出“她想见雅牧与三娘。” 夙三娘给妩迩使了眼色,妩迩遣人去办,自己往旁边走了几步。 润玉跟着走了几步。 三娘立定后,转向他,略微压低了平时说话的声音“如今才是开始,你若有心,自然有能安抚她的那天。” “是。”润玉跟着轻声“三娘现在也不必太担心,她心中妖界依然很重。” 三娘听他言说也不否认“是,我还真有些担心她色令智昏,在花界之时她太过维护你,让我非常不悦。”她这么做也是一种试探“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可以认为她没跟着你出来,未必是你对她的影响力不足,兴许正是相反,她知道我在殿外,便狠心拒你,以免加大我心中对你的嫌隙。” “她是真的恼怒。”虽然压抑的几乎看不出来,但他可以从她眼中读出她心中的怒意,那般狠绝的愤怒他还是第一次从她眼中读到“三娘其实无需如此多虑,她在这个位置很久,很清楚该如何恪守一位帝君的职责,也深知喜乐悲愁,对于帝君而言都需要有所忍耐,甚至是割舍。” “可她在对待你的事上失去了你所言的忍耐与割舍,是一意孤行,固执己见。”三娘释放了些许自己的不满情绪“她容忍了你心里还存着那个宫女,还有那个对你爱意深浓的邝露,你为何不能先开口让她纳下少卿?你知道,龙儿不会与他有什么,弄在现在……接下来更要血流成河了。” 润玉也知道姬夔以退为进的事,说明龙儿‘围剿’姬夔一家的事被人通风报信给了姬夔,而姬少卿密谋谋逆也因姬夔的举动而化散,但也同时让龙儿无法‘剿灭’这些谋逆的乱臣贼子,她才会愤怒至此“龙儿闭关多年,麒麟族与姬少卿因此得到了机会,看上去风平浪静,但就算没有我,姬少卿这颗毒瘤还是会爆发,与其到最后不能剜肉补疮的地步,如今发作才不至于伤筋动骨,有些盘根错节的病灶就该趁早拔除;岳母大人,我们都该相信龙儿才是。”她一定能处理好,不让姬夔一脉顺利‘逃脱’。 夙三娘没有怒气起,反而是笑了“你心思太深,并不是有女儿的母亲喜欢的女婿,特别是我家那个傻女儿,看起来都是心眼,实际上是最没心眼的,难道真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吗?” “花言巧语三娘必然也听得过了,而今您也看到了她的克制,她并不会因为我而动摇内心的坚决,在情感上我真的很心疼她这般的抑制情绪,但也理解得她为何这般作为。”润玉不徐不疾,言辞中始终都带着对她的尊重“众人只见她头戴黄金冠,不知她长夜未眠;而我皆知,她的孤独、喜怒、牵挂、责任,她的高处不胜寒,三娘不喜我的心思太深,可我坚信唯有我才能与龙儿携手并肩,她不是个喜欢回念过往的人,知女莫若母,我这般说三娘肯定明白,她的目光始终在前,所以站在她身后守护,不如站在她身前,披荆斩棘,拓出一条大道,与她同行。” 夙三娘眉头微微舒展“都说感情不能算计,可算计与用心到底怎么分辨?”赤子之心对待单纯小姑娘可能是弥足珍贵,但复杂如龙儿,不知她心中所想而一意孤行反而让她反感万分“从来感情如水,冷暖自知,只是三娘还是要提醒陛下,既已知我家女儿不会回首,可千万别做一些事让她将你抛之脑后,再也不愿想起。” 润玉拱手揖礼“润玉多谢岳母教导。”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