犊子,就能安安稳稳的待在太白府,卖他的杂碎汤。 安安稳稳的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安安稳稳的多活上几年。 可他那时候,怎么能想到,这个犊子能拖家带口的回锦天府去? 那时的锦天府,就是一座大军营。 还是那种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浪一般的北蛮铁骑给淹没的军营。 连他自己,都没法儿在那时的锦天府里睡上一个安稳觉…… 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余二敢拖家带口的回锦天府去? 那是回去送死啊!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正常人遇到不可抗力因素,不都应该认命吗? 但偏偏,这个犊子,就是拖家带口的回了锦天府。 为了在那个破碎的家里,给他们这些没了家的游子,点上一盏灯。 照亮他们曾经的经历。 也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单单这一点。 张楚觉得,他们这些人,谁也不及余二。 包括他。 也包括李正。 他们虽然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抗争这该死的世道。 可谁也没有勇气再去挽回已经失去的家园。 他们都不及余二。 如今。 这盏温暖的灯,灭了。 他们这些游子,也该回家了。 …… 如果要点评余二这一生。 张楚觉得,应该是五五开。 五分黑。 五分白。 但对于太平关的锦天府遗民,和他们这些四联帮的死剩种而言。 余二。 应该是个伟人! …… 张楚进了锦天府。 重建的锦天府,与他记忆中的那个锦天府,找不到任何可以重叠之处。 陌生的长街。 陌生的人。 但这座陌生的城市,却在迎接他这个归家的游子。 长街的两侧,站满了人。 长街的两侧,挂满了白灯笼。 他们静静的仰视着马背上的张楚。 没有锣鼓喧天。 也没有鞭炮齐鸣。 因为那是迎接客人的。 张楚。 是自己人。 回家奔丧的自己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意…… …… 无须指引。 张楚顺着人群。 穿过城南。 进入城西。 零落的房屋中。 他看到了挂着张记杂碎汤招牌的摊子。 他看到了黑虎堂。 他看到了张府。 全新黑虎堂。 全新张府。 眼前的事物。 终于和他的记忆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阴郁的天光中,似乎有一道金子般的澄澈阳光垂下,给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夏天的颜色。 张楚似乎看到了一个胳膊比常人大腿还粗的威武壮汉,站在黑虎堂的大门前,笑吟吟的冲他招手。 似乎看到了一个腰间别着一杆旱烟枪的独臂老汉,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后边,乐呵呵的掂着大勺子。 似乎看到了一条穿玄色短打,身形如同铁塔一般的光头大汉,见牙不见眼的站在张府的大门前,冲他一揖到底。 似乎看到了一个顶着一张黝黑脸庞的锦袍公子哥,拢着双手站在街边儿,无奈中带着几分欣喜的对他点头…… 张楚的目光,渐渐模糊了。 好了。 别闹了。 我知道。 你们都不在了……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