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自语着,乌莫有心底又泛起个念头。他想,如果南乡星团里的主事人不是南乡伯刘安,而是源星伯任重,那南乡星团会不会被建立成一个繁荣昌盛,军强民壮的大同之世。但这念头刚刚冒起,便又立刻被他恐慌地甩出脑袋。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多想,一旦想得太多,就容易在行为与语言上表露出端倪,等回到南乡星团重新进入到帝国超网节点的视野中,便会时时刻刻被审视,迟早会暴露出来。南乡伯一定会察觉到。自己可不是源星伯这样有高等爵位在身的大人物,哪怕举家投靠了源星伯,一定也会被想着法子轻易地捏碎。 在不断地担惊受怕与患得患失中,乌莫有在舰队里度过了相对平静的两个月。 在这两个月内,乌莫有并未被全程监禁,反倒只在囚室里呆了短短三天,便被欧又宁做主放了出来,允许他在这艘武装战舰中进行有限的活动。 随后,乌莫有又被送去了另一艘战舰,成为总人数六千三百余人的战俘团团长,与其他战俘一起,按照标准的每天八小时睡眠作息,接受一些人文社会类学科的教学。然后再按照每二十人一个小组的模式,在舰队的夜间时间进行小组讨论,交流这一天学习的心得。 是的,就是学习。没有无休止且毫无意义的酷刑,也没有幻想中的会榨干人体每一滴潜力的苦力压榨,更没有别的势力的战俘营中叫人闻之色变的胜利者的凌辱压迫。 战俘们意识到,自己虽然已经成了俘虏,但却并没有被剥夺依然是个人权利。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实上,在南乡星团里,不管你是生在海盗团,还是被迫落草为寇,只要你成了海盗,你就已经不再是人,而是牲畜,是奴隶,是工具,是资源,是可以因为取暖需求而点燃的油脂。 但现在,当他们成为源星伯的俘虏后,反而获得了待遇升级。 他们学习的内容也不算苛刻。 有些课程是发生在遥远的源星上的历史,仿佛这支强大的舰队还在缅怀自己的故土。 还有的课程则是一些乌莫有这位曾经的风暴三子之二,乌氏家族的中兴之主从未想过的比较玄学的问题。譬如“什么是人”、“什么是智慧生命”、“社会的分层”、“文明的韧性与延展性”、“围绕伯爵大人的公平制度的必要性”、“在物质过剩的背景下如何保持创造性”等等奇奇怪怪的事。 乌莫有经常会听不懂,也更觉诧异。他不理解源星伯既然是战胜者,何必与战俘讲这些。 源星伯竟试图向所有人分享自己统治文明的经验,把所有人教会!这简直荒谬。 他就不怕被帝国超网监视么? 哦对了,伯爵本来就有一定的文明自决权。只要源星伯依然忠于帝国,依然会响应战争号召,并且不试图将自己的规则超越爵位的限制,贸然扩张到整个星团里,那他想干嘛都行。只要他自己不怕被推翻了统治就没问题。 当然,虽然听不太懂,对任重的诸多理念也不太认可,但乌莫有身为战俘团的团长,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去学习、讨论、思考、总结,甚至还要带着别人总结,以及点评别人的感想。 不知不觉间,当这些明明很违心的事做得多了,他竟也有些沉醉其中,并在朦朦胧胧中抓住了更多感觉。原本看不真切的乌托邦的轮廓悄然变得愈加清晰。 乌莫有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并再一次暗想,如果源星伯没有撒谎,并且真能以最高评价通过伯爵考核,在起步阶段就得到拥有绝对控制权的上百个丰饶行星系以及数百个行星的话,那么自己透过这些社科讲座隐约捕捉到的不该存在的世界,能从幻想走进现实。 “我有机会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呼,所以,试试看吧。” 带着这样的心思,乌莫有在欧又宁与萧星月的注视下,终于接通了南乡伯爵府特务处的通讯。 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任何意外。 乌莫有告诉对方,源星武装商运舰队的战力颇有些超纲,以至于卡利·克劳迪和侯圣不幸阵亡,自己命大,成了风暴三子仅剩的独苗。 虽然过程艰难,但终究不辱使命,成功全歼源星伯全军,如今自己更是已在源星伯的主舰内。 特务处长似是因目的达成的狂喜而暂且忘了进一步核实,很快便承诺,等舰队返航回到风暴基地,便会即刻着手安排运送新型定位扫描装置的舰船启航。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