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了应了一声,明白他指的是晏少卿说他把我当作禁脔附庸、不许我出去抛头露面之事。说起来,他刚才的话也够肉麻的,“我的人,我说不许就不许”? 他又解释:“只是这么说,更容易让他打消念头。” “我知道,你才不是那种偏狭刻板蛮不讲理的男人。”我望了他一眼说,又觉得这话似乎不太妥当,“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嘛,不用管别人怎么想,你不是一向如此。” 他释然一笑:“你不介怀就好。” 我本来是不介怀的,但是他这么一说,我好像反而有些介怀了。他若真是个不许自己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的偏狭刻板蛮不讲理之辈,那我肯定对他很失望;但他说自己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我好像……也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 那些话总有个一句两句、只字片语是他真实的想法吧?比如夸我美貌那句? 我仔细想了想,美貌好像也是晏少卿夸的,虞重锐只是接着他的话顺水推舟而已。 我心下有点失落,岔开话头道:“这个晏少卿也真是,平日里他是不是很容易得罪人呀?” 虞重锐没有直接回答,只说:“才智突出的人,都会有些棱角。” 但是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做官。我忽然想,如果晏少卿不是投在虞重锐麾下,而是在祖父手下做事,或是其他任意混迹官场多年的大员,以他方才那直言怼自己上峰的架势,恐怕根本做不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吧? 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虞重锐年纪轻轻,在京城根基也不深,却能短短两年就网罗到大批拥趸;也理解了他和他的下属们在朝中皆风评不佳,更无法进入吏部、兵部、御史台这样真正大权在握的衙门。 晏少卿虽然性子有点古怪,想法思路颇让人费解,但案件交给他我是放心的。“原来樊增还有别的罪证,总算没叫他逃脱制裁。” 虞重锐淡声道:“他敢对你下手,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我心里那点小失落便又一扫而空,望着他说:“当初他私吞了我家钱财车马,还想打你一顿赖给你呢!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莞尔笑道:“不是没打成么,不用你替我鸣不平出头。” 那你不是也替我鸣不平出头?谁对我好,我心里有数的,也会加倍对别人好。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的名字就是如此。 虞重锐转过头,看到食案上被我悄悄推在角落里的汤碗:“已到夕食时辰了,你就只吃这么一点?” 我小声说:“不是等你嘛。” “我事多晚归,以后饿了只管自己先吃,不用等我。” 我鼓起腮帮子看向屋顶:“就是想跟你一起吃嘛……” 他笑了起来,柔声道:“幸好今日回来得早,待会儿让凤鸢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 我脸上有点热,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放,正左右乱瞄,瞧见凤鸢送走晏少卿回来了。她手里举着一方印花信封,与寻常书信不大一样,快步赶来喜不自胜道:“少爷,银号来讯,娘子给你寄钱来了!” 她把那印花信封递给虞重锐,笑得合不拢嘴:“这是银号送来的传票,凭票据加印信便可直接去支取银两。娘子捎话说知道少爷又升官了,花销必定不同以往,这回寄了一万两过来!” 她说多少?一、一万两? “哦不对,准确说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娘子说这银号忒小气,一次上限便只能寄这么多。少爷若是不够用,只管写信告诉她,她再与你寄过来。” 虞重锐把信封里的传票拿出来,我瞧见那票面上大写的数字,确实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两。 我对大额银钱没什么数,不过今年过年时听小周娘子提过一句,说我们家一年所有进账不过一万五千余两,去年一大家子林林总总的开销竟破两万,入不敷出,再不开源节流,这家她要当不下去了。我家那么多口人,用度奢靡,这么看一万两应当是很大一笔钱了。 我问虞重锐:“你家不是很穷吗?” “我家是很穷,”他看了我一眼,挑着眉毛一副理直气壮的架势,“但我娘亲有钱啊。” 这是拐弯抹角间接说自己爹爹吃软饭的意思吗?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