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进西侧,进去右手边先是一方坐榻,背后隔一扇门与书斋相通,往左隔着屏风才是就寝起居之处。我看那坐榻有七八尺长,我睡绰绰有余,可不比打地铺趴桌上强多了。 正要开口把这宝地占下来,虞重锐先指了指屏风后卧榻道:“你睡那边。” 让我睡他床上? “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又笑话我。我松开抓住前襟的手,望着他道:“我不怕你,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坏念头。”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走到屋子内侧,取出火折来把四处的蜡烛灯笼都点亮。屋内顿时被明亮柔黄的烛光笼罩,没有阴影暗处。 他竟然知道我心里还在害怕,睡觉也要亮着灯。 虞重锐,我越来越发现他好像和我以前想的很不一样。 他把一床薄被和枕头捧到坐榻上,炕桌移到角落。“你睡里头,我睡门口。” 他的身量睡这坐榻就太拥挤了,而且是我硬凑过来要跟他睡一屋,怎么能鸠占鹊巢,反把主人挤走。 “不用不用,我个头矮,我睡这边就行。”我摆摆手说,“再说他们都以为我是你捡回来的丫头,哪有丫头睡床主人睡门口的道理?” 他坐在榻边,倾身向前:“这是打算赖上我了的意思?” 被他识穿了,我就不吭声,低头抠腰上麻绳色的腰带结。 “为什么不肯回家?” 我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继续抠腰带:“家里……有人要害我。” “是跟贵妃的案子有关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今日我遭遇的那些可怕的人,除了大理寺卿,其他其实早就暗藏了祸心歪念,与姑姑遇害并无关联,但这一切恰恰都在她被刺的第二天一齐爆发出来。尤其是我突然能看到别人心里所想,真是匪夷所思,我至今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虞重锐沉默了一会儿,说:“遇到你之前我经过澜园,大理寺的人说你畏罪潜逃,若找不着明日就满城贴海捕文书通缉。” “不是我!”我急忙争辩,“不是我害的姑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他温言安抚道,“你这位姑姑于你……胜若亲母。” 胜若亲母的姑姑,我不但不知道是谁害的她,连守在她灵前尽孝都做不到。姑姑若在天有灵,她知道我现在如此落魄无家可归,还被冤枉作杀害她的嫌犯么? 虞重锐坐在榻边,我抬起头将将好与他平视。我跟他只有数面之缘,我相信他是因为我能看到别人心里对我不利的念头,他相信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错开与我对视的目光站起身来,走向榻后的书斋:“我还有些事要做,你先休息吧,明日起来再商量你的去留。” 书斋和卧榻就离得远了,中间还有门相隔。我连忙跟上去:“你、你别走。” 他一手扶着书斋门回过头来:“我就在隔壁。” “那我、我也去。”怕他把我一个人丢下,我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他低头看了看被我牢牢攥在手里的衣袖,无奈道:“我把文书拿到这边来看,可否?” 我乖乖地松了手,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进书斋,取了笔墨和案牍,再寸步不离地跟回卧房。书案上积累的案卷有些多,我主动跑过去说:“我帮你拿。” 那些东西可真沉,外头都套了硬壳封皮,大约是户部的公文。我故意问他:“凤鸢不在书房里伺候笔墨吗?” 虞重锐把拿过来的东西堆在炕桌上,尺余宽的小桌立刻堆满了,还有一些只能放在榻上。“她识字不多,案头上的事做不来。” “那你需不需要一个书童?”我念过书,我做得来。 他抬头瞥了我一眼:“这些小事我自己做惯了,不需要。” 他还是不肯收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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