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婵虽有亲切,却着实与他不过两面。 此去,也只合乎礼节地朝他点了头,唤一声:“谢先生。” 便转身要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却不料辅一提步,衣袂自风轻转时,谢云重如箭在弦上,忽而上前,伸手做出挽留之意,唤道:“姑娘留步。” 尹婵脚步滞住。 这谢云重的嗓音极冷,与眼下绵绵难休的春雨不谋而合,听在尹婵耳中,叫她身子也泛起冷意。 她转身,望向谢云重的眼睛,后者不知在想什么,竟忽然低眸,不敢看她。 尹婵不明所以,启唇犹豫道:“先生?” 一道轻软声音将谢云重从愧疚中唤醒,但只有谢云重自己清楚,这愧疚里并非全是愧疚,还有别的东西。 他难得紧张,手指摸了摸腰间长鞭,鞭上的凹凸纹饰提醒他此刻面对的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匆匆绕到尹婵的面前,低眸:“前日山林,姑娘因属下惊马,属下深罪……” 话落,则抱拳倾身,“对不住。” 尹婵咬咬唇,不想他是为这事而来。 早在谢厌寝屋外,他已跪地认错,山里虽有惊吓,却实在怪不得他人。 她思了一思,伸手将谢云重虚扶起,温声道:“谢先生请起,我如今好好在这儿,你若日日挂怀,倒叫我寝食难安。” 谢云重望向她莹亮的双眸,其间温和,却含着淡淡的不容抗拒之意,猛然一顿。 这份感觉很熟悉,极像……公子。 他眼眸里漆黑流光闪了闪,不禁再次抱拳:“是。” 尹婵悠地一笑。 春雨绵丝,时来时去,先前停了两刻,现下却又有毛毛细雨滴答。 尹婵仰着脸,往黯淡灰蒙的天看了一看。 几颗凉凉雨珠落在额上,她轻轻揩去,撑起随身带的竹骨伞,朝谢云重告辞后,转身欲走。 谢云重亦撑起一柄伞,突然喊住她:“我送姑娘。” 尹婵稍怔,礼貌地婉拒。 谢云重却已撑伞走到她身边,自顾开口:“雨天路滑,姑娘留心。” 两柄竹骨伞撑大了并肩的距离,谢云重身量高大,像一座雪山带给她的冰冷与压迫。 尹婵微顿,原想再婉拒一二,忽而记起有许多迷糊事还未理清。 回房间也无要事,索性趁这时与他聊聊,旋即弯了弯唇:“有劳谢先生。” 书房离她的屋子尚有段长路,要路经好几条蜿蜒围廊。 尹婵微退了一步,示意与他并行。 被蒙蒙细雨浸湿的路面,确实难行,两人步履渐缓。 尹婵听着春水落在伞檐的滴答声,兀自看向前方,倏而唤道:“谢先生。”她眼瞧小道尽处的墙角,那是谢厌吩咐人新栽的一片花卉绿植。 谢云重循声,几乎立刻转头,“我在。”也跟尹婵的目光,看去墙院美景。 春雨霏霏,将花草洗得清爽剔透,尹婵斟酌开口,“我与谢先生萍水相逢,不知当日寝屋外,先生何故以‘主子’称呼?” 谢云重本在看花圃,亦发觉这座宅邸与以往俱不相同。 能将其焕然一新的除了谢厌再无旁人,而素来冷冰冰的公子,只因身旁的姑娘,便不厌其烦地侍弄这些在他眼中算得上无趣的花草。 谢云重试图沉溺进谢厌的情绪里,想知道为何如此。 他自来敏锐,又与谢厌一同长大,很快便领会了谢厌的神思。 经她一问,目光不由飘远,似是回到很久以前,呼吸变急:“我与姑娘不是初见。” 当日校场山林,他离得远,并未在意尹婵的面容,直见她被马带走,问了欧阳善才知身份。 他心尖的一根弦震了震,悄悄打量尹婵的眉眼。 尹婵正也看着他,这一来,便与他目光相对。 出奇的,尹婵发现他漆黑如墨的眼底,带着自己看不明的情绪。他们分明只见过几面,谢云重望她时,却好似故友重逢般的复杂。 尹婵眼下生疑,停了步子。 谢云重匆匆收回目光,这样看着她,实在过分的唐突。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