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善懂了,谢厌今晚没打算让谢家人知道他回来。 那……现在来此作甚? 他的疑惑谢厌并未理睬,话落后,越过两人,大步走到尹婵面前。 静静望着她蒙眬的眼,赶路太久,谷城离原州虽不远,路却弯弯绕绕,要几个时辰才能到。为了尽早抵达,出谷城后便没有停过,一直到现在,夜半三更。 “可畏高?”谢厌张口而出的话旁边几人都没听懂。 尹婵也不知其中深意。 她长于深宅大院,住在繁华京城,道路平坦,哪里去过什么高地方,但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张唇轻声道:“不怕。” 谢厌低低落下两字:“失礼。” 不等尹婵询问他何意,忽的上前揽住她的腰。 尹婵瞪大了双眼。 谢厌脚下踏风,皂靴快速蹬了几下墙,旋即护着她飞身踩上墙垣青瓦。 黑色袍服在空中被劲风翻卷。 如见夜鹰搧翅掠空,敏锐而矫健地占领高地。步履轻灵,无声无息,落地片瓦不响。 尹婵心脏猛地一提起,又忙落下,这一提一落间,困意一瞬没了,魂飞天外,不得不抓紧周围唯一的“绳索”。 谢厌就是她的救命绳。 连腰被他揽着也顾不上,发凉的指尖紧紧攥住他的袖摆,脚底发软,唯恐从墙摔下去。 谢厌意识到身侧人的惧意,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紧绷,低头,沉声说:“不会有事。” 声音从头顶落下,低低沙哑,带着一点点紧张。 尹婵不由得抬起头,一眼与他的视线相对。 一个垂眸,一个抬眼,交错的目光在高空邂逅,两两的呼吸声无比清晰地钻进鼻息,交缠撕扯。 这么近,太近了,尹婵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如此亲昵。他高大,挺拔,双手宽大就像那只苍鹰捕食猎物般,此刻轻易掌控着自己的生命。 他松手,她便会死去。 这种被一个人全全支配的感觉陌生到极致,她理应嫌恶,原该逃离的,可突然静下来后,凉凉的晚风打在面上时,想到的并不是反抗,而是拼命抓紧他,束手就擒。 她想到了离巢的雏燕,在天上飞了好久。 孤单的燕无依无靠,随着风起时飞,或跟着雨落下躲。遇到一只凶猛的鹰,被它锐利的尖爪狠狠抓住时,雏燕想要依附它而活。 在它刀锋般的利爪下,被它的一双鹰眸盯视,感受它心无旁骛的目光,即使命在旦夕。 古怪的念头,古怪的自己。 尹婵心口涌出怪异的想法,她不害怕谢厌常常看向自己时,那贪婪到近乎要攫取的眼神。 反倒悄悄地想,他看得再多,再上心一点。 既然看了,就不准再看别的。 既然专注,就不许有一丝一毫的分心。 凉夜的风掠过,吹起两人的长发,谢厌披散的发没有什么阻挡,张牙舞爪缠住了尹婵的。 两人间的空隙已不足寸许,隔得近了,她发间幽香好似在黑夜里长出手脚,蠢蠢欲动地朝谢厌扑去。 无边无际的黑夜,谢厌低头时,脸上的疤痕被月光垂怜。 褐色胎记的纵横交错,疤的狰狞之态,像张着獠牙和血盆大口的厉鬼,凶神恶煞,毫无遗漏地落进尹婵眼中。 她生出一个无比唾弃的念头。 这张脸……就这么很好。 有着让人恐惧的面容,他的目光是不是就不会被其他的抢走。 如同现在灼灼的盯视……尹婵揪着他衣摆的手心生热,细细密密的汗从手掌的纹路攀上了腕间的筋脉,和血相融。 “你……” “我护你平安。” 谢厌低着声认真地说。 话头戛然止住,尹婵飞快地眨了下眼,如梦初醒。 那道诡异的念头顺着血钻进四肢,蔓延到头顶,在她脑中炸开了一簇烟花。花开的同时,别的一片空白,她呆愣愣反问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什么? 她怎么可以…… 那么自私,狠毒。 心跳在静默中掀起燎原之势。 尹婵白着脸,害怕被谢厌察觉,低垂下眉头。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