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神态,好象并不显的高兴。 他皱着眉头,神情显得有些伤怀,十分严肃。 直到那个走绳的人走到尽头,抛下杆子翻了个筋斗,围观的人一边叫好一边抛钱,皇上才回过神来。 “朕没事。”他拍着谢宁的手背轻声安慰:“就是刚才想起了太傅。” 谢宁问:“是田太傅吗?”谢宁只知道这一位。 “不是,是孟太傅。”皇上说:“他去世快十年了。” 那就怪不得谢宁不知道了,十年前她才多大啊,而且离京城也实在太遥远了。 “那会儿他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就象这走绳的人一样,战战兢兢,左摇右摆,掉下去就是万劫不复。朕当时想,等朕登基做了皇帝,就不会再这样步步维艰,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可是登基之后朕才发现……” 即使做了皇上,很多时候还是跟走绳一样,左右都是危涧,必须维持平衡。 谢宁没有说话,默默陪着他。 皇上也用不着她安慰,船快靠岸的时候见她有些不舍,还向她许诺,明年上元节再来赏灯。 “到时候带着孩子一块儿。” 谢宁摸了一下肚子,笑着应了一句:“好,到时候带着他一起来。” 从同乐园回宫只有短短一段路程,上元节不宵禁,一年里头唯独这三天百姓可以通宵达旦欢庆,隔着一条街,还能听到鞭炮炸响的声音。 青荷远远见着人来了,走在前面的太监们手里提着灯,远远望去成行的灯笼就象夜里一条蜿蜒前行的长蛇。 永安宫宫门打开,暖轿在门前停下,皇上先下轿,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谢宁抱了下来。 青荷心里一紧,生怕出什么事。等看清主子只是睡着之后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有些佩服起主子来了。 这心得多宽哪,这么着都能睡着,被抱下轿子抱进屋子里也没有醒。 都说有身子的女人贪吃嗜睡,平时看主子跟没事人一样,不过到底还是跟平常人不一样。 皇上把谢宁放在榻上,青荷赶紧上前伺候,把头发拆开,取下簪环首饰,解开外头的衣裳,让她睡的舒服一点。至于洗漱,要是她睡一会儿能醒过来就再洗漱,青荷猜着说不定这一觉就睡到早上了。 她还真没有猜错。 谢宁这一觉睡的特别舒坦,特别沉。 她还做了一个很长,很好的梦。 她梦见了进宫前的事,梦见她回到了隔着千山万水的之外的西南边陲,他们住在官衙后面的宅院里,房子已经有好些年了,那里的楼比北方多得多。她和表姐住的就是靠东墙的小楼。天气好的日子她们会趴在窗口往外看,如果有卖零嘴的小贩在墙下叫卖,就可以叫住他,然后打发仆妇去买了回来。舅母总不喜欢她们这样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觉得不干净。 其实外面的东西不一定比家里的好吃,但是她们那时候就是一对不折不扣的馋丫头,总觉得外面的东西比家里的诱人。 梦里她就在窗子边坐着,墙外头很热闹,卖艺的人,唱戏的人,叫卖的小贩,她觉得其实她和小舅舅挺象的,如果她不是女儿身,可能也会象小舅舅一样,用自己的脚去丈量这片山水,看遍天底下的好风景。 但是恍惚中,她又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表姐。 这个人宽厚,沉稳,威严而又细心。 就差一点,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梦里他们还一起吃汤圆,吃馄饨,吃好吃的桂花松子糖。 她想起来,她有孩子了。 她也想起来身边这个人是谁了。 真好,在梦里头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贤妃淑妃没有那些婕妤昭容美人。 M.cOO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