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丁清脚下所踩的地面剧烈晃动,她有些站不稳地跌坐在山顶,却震惊地发现周笙白于她几步之外纹丝不动,就像是没感受到这道剧烈的震颤。 她抬头看向对方,周笙白的眼里涌上了担忧,他离丁清越来越近,可丁清身下的窥天山却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满山飞舞的笙白花一圈圈围着窥天山荡开,丁清与周笙白就在花朵的圈心,周笙白不敢动了,他只能对丁清招手。 丁清觉得奇怪,为何她能感觉到这座山仿佛塌陷般,可周笙白却丝毫不受影响。 “老大,发生了什么?”丁清勉强站起,身形仍稳不住。 她觉得这一瞬离周笙白很近,却又像是隔着天涯海角般触不可及。 她急切地想朝周笙白过去,她有些害怕,却在踏出那一步后,脚步变轻了许多。 她从周笙白的眼里,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丁清惊诧地回头看去,就是刚才那一步,她的魂魄与身体分离,没有魂魄支撑的身体摇摇晃晃,周笙白穿过她的魂魄,将另一个她抱在了怀中。 可他能看见她,他虽抱着她的身体,眼神却落在了她的魂魄上。 丁清很害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仍然能感受到这座山在摇摇欲坠,此时丁清才想起来,她很久没听到恶鬼的咆哮声了。 “周笙白……我怕。”丁清朝周笙白走去,他朝她伸手,可她的魂魄穿过了他的身躯,她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丁清慌了,她是真的怕了。 “别怕,清清!”周笙白抱着她的身体朝她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在摧毁丁清脚下的坚固,他的眼神坚定且让人安心:“别怕,别怕。” 丁清低头看去,她赫然看见了两座窥天山,像是交叠在一起的重影,一座在周笙白的脚下稳固,一座与她相连。她脚下的窥天山上,周笙白之前画下的符文有光不断流动,那符文沿着窥天山的山壁一直往深林而去,丁清四下看去,才发现整片森林其实早就布上了符文的光芒。 不仅这座窥天山,在大寒这一日,第一缕阳光照在整片大地上时,周笙白去过的几个地方,画上符文之处,符文都被催动了。 半月泉的分支四面八方而去,分散成了一条条通往五堂不同之处的道路。 风萧坳中的红花肆意生长,几乎爬满了整座麒麟山头。 天石镜荡开的涟漪震得天池湖面一圈又一圈,石上是一张又一张人脸,一个又一个人的一生,从过去,到现在。 几乎横穿整个西堂的冰川,终于停止了流动,冰面融化,沉静的水面之下红色翻涌,那是曾死在里面的怨魂。 几可通天的城门与身后的死城分离,城门下挂着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于白昼点亮。 最后才是窥天山。 九万多的笙白花在空中遮蔽了窥天山下的深林,它们的金色粉末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丁清眼看着脚下的窥天山慢慢沉入地里,除了这座山,其实她所能看见的一切地方都在塌陷,世界就像在天际分成了两面,一面被阳光照耀,温暖,生机勃勃,一面藏在黑暗之下。 她离周笙白越来越远了。 她穿过了他脚下的山,慢慢往地底沉去。这片森林,不远处的平水镇,远方的云川城,甚至南堂、西堂、东堂、北堂,每一处大地都在分裂成两面。 周笙白对她说,不怕。 她想在坠下之前再碰一碰他,可她伸出手的那瞬擦过了他的衣袂,察觉不到一丝温度,便像是掉下了悬崖。 周笙白追逐着她走到了窥天山的山崖边,丁清还能看见他,她看见他捧起她那具留在他怀中身体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可他的那双眼,却明亮地追随着她的魂魄,坠入了黑暗。 丁清看见周笙白慢慢抽出簪在她发上的黄玉簪,而后放下了她的身体,他站在狂风肆虐的山崖边上,发丝乱舞,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的魂魄。 他拨开了发丝,解开了衣襟,露出半截肩膀与胸膛,黄玉簪反握于手中,不见犹豫地以尖利那头慢慢刺入了心脏。 他说:“别怕,清清。” 丁清看见有血从他的身上流出,那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看见血液。 周笙白不觉得疼,M.coOjX.cOM